王求的眼神亮了一些,侧目,瞥见一只老鼠从潭边茅屋墙角处蹿过。并两指,夹起一根竹签,运内力猛掷出去。
那倒霉老鼠瞬间被钉死在土墙上。
周不渡咋舌,敢情,除了自己,谁都会点儿功夫?
王求却看着老鼠,又发一问:“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
换成等比数列问题了。题目的意思是:有一堵墙,厚度为5尺,两只老鼠从墙的两侧相对打洞穿墙;大老鼠第一天挖1尺,小老鼠第一天也挖1尺,此后,大老鼠愈战愈勇,每天穿墙的速度是前一天的两倍,小老鼠越挖越想躺平,每天穿墙的速度是前一天的一半,问两只老鼠第几天能相遇,相遇时各自挖了多少距离。
周不渡一想即知:“第三日相遇,确切来说是2日49分27秒,也就是二日、十七分日之二。大鼠行路约347尺,也就是三尺四寸、十七分寸之十二;小鼠行路约153尺,也就是一尺五寸、十七分寸之五。”
“是个小秀才?”王求始才用正眼看人。
惭愧,周不渡在古代连小学文凭都没有,笑了笑,说:“儿时上过两年学堂,不爱那个,只对算术有些兴趣。”
这其实不算瞎说。
经历使然,他与同龄人格格不入,在学校总被当成怪胎,除了学长月千江之外,没几个人搭理他。他正经上学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两年,很快便休学回家。
在家时,养父教过他一阵,更多时候都是请各种各样的人来给他上课。直到后来离家,他为了加入升格教团,才去上大学、拿学历。
说起来,他是怎么结识学长的?
他竟然……记不清了。
“两年足矣!再多,人就学傻了。”王求大笑,唤回了神游的周不渡。
一提到数学,这位老爷子的话便多了起来:“既上过学,又喜欢算术,想来是读过《九章》的。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勾股,你精于哪一道啊?”
《九章》既《九章算术》,成书于秦汉年间,大名鼎鼎的刘徽、李淳风都曾为之作注,故而,此书至今亦未过时,仍是教授算学时使用的最重要教材,在后世也很有名。
可惜,周不渡还没闲到去翻看这种古籍,只能估摸着回话:“那书,我不曾看过,但每样都会一点点吧。”
可惜,王求也没看过《叶师傅》,不明白“每样都会一点点”的真正含义,只觉得这小子吹牛离谱。于是就挑了一个学堂里不常见的问题,想以一问难住他,没好气道:“今有方田一块,积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步,为方几何?”
方田即正方形的田地,积指的是面积,方指的是边长,简言之,一个正方形的面积为55225步,求边长是多少步。
这就是一个开平方问题,数字简单,甚至谈不上选用哪种解题方法。
周不渡直接心算,眨眼间报出答案:“二百三十五步。”
他演算了吗?上下嘴皮子一碰,总不至于是蒙对的?王求不免有所怀疑,又问:“积五十六万四千七百五十二步、四分步之一,为方几何?”
“七百五十一步半。”周不渡想了十来秒钟,自觉不快不慢,仅凭经验及脑力做到这个程度,应该不丢人吧?
这何止不丢人?在古人看来,他实在是神速超凡,而且依旧没做演算,路子未免太野了!王求心里犯嘀咕。
恰此时,周不渡站得累了,说完话往后挪了挪,在栏杆上跟浣川并排而坐,随手扯起袖子扇风。
王求见之,登时感觉受到了双倍的嘲讽,不信邪,随便想了一个大数,再问:“积三十九亿七千二百一十五万六百二十五步。为方几何?”
“呃……”周不渡忽然很想用天书神笔画一台计算机,写个程序让机器自己玩去,奈何现在连小小的计算器都造不出来。
“不行?”浣川以为他被难住了。
“算一下看看。”周不渡从怀里掏出笔记本,列竖式手算开方。
其实,凭他的记忆力,手算跟心算没有区别,但他不想在这种初级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决定把演算过程写出来,方便做理论层面的交流。
反观王求,他问得急,事先并不知道答案,自然跟周不渡同步开算。但他计算用的工具仍是传统算筹,以竹条为数码,一根根摆放于木盘上,做来颇为繁琐。
不一会儿,周不渡笃定作答:“六万三千二十五步。”
至此时,王求才摆完两个步骤。
周不渡没有出声打搅,而是从旁认真观察。稍加思索,基本上就弄明白了这个时代的算筹使用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