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奇妙。”鱼玄机情感丰富,眼里隐有泪光。
“这样的纸张、油墨,这样的工艺,实在是绝妙!”房清妙甚至生出了重回人间的念想。
周不渡抱住越千江蹭了蹭,把下巴搁在他肩头,用“罗刹语”为金瞳罗刹低声重复诵读这首情诗。
待到独家念诵完毕,他才望向站在印刷机旁的其他人,解释说:“pykarxahдpa,罗斯的忧郁。他们生在辽阔苍凉的苦寒之地,饱受摧残,命如草芥,直面自然的无情,时刻都在准备接受死亡,有许多人,很是无所畏惧,却又常怀忧郁。”
“像你。”越千江低头亲吻他,“以后不要再那样。”
周不渡沉默。
在内心深处,他的确有一种自毁的倾向,并非出于自我厌恶,而是因为习惯了把死亡当成“安全出口”——如果我不在乎,甚至不在乎我自己的生死,那就没有人能赢得了我。
如此,无论处境多么恶劣,他都能通过自我了断来逃脱现实,从而得到某种虚妄的对自身生命的掌控感,仿佛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在向越千江陈说爱意的时候,他曾说过,“我没喜欢过什么人,没什么喜欢的东西,看书?只是需要,游戏?只因无聊,理想……人活着总是要做点儿什么。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我想,这就是爱情。”
但这话其实是很矛盾的,他的情意真实不虚,然而,孤例不证,谁能保证他不会抽身离开?
阿越信任他,没有指出来,但阿越会担心,不是对爱情患得患失,只是怕他再次死在自己面前。
周不渡想,我得试着寻得一些热情,爱一些别的东西,就像学习遵守道德那样,学习爱,才能让我的爱人放心。
这就是越千江作为师父,给徒弟的,爱的教育。
“hy,takчtoжetы?(喂,你怎么啦?)”越千江低声催促,学的是刚才听过一遍的诗歌里的句子,发音极为标准。
周不渡闭着眼睛,点点头:“hehr!(快把我抱走!)”
越千江抱起周不渡,穿过繁花,行于水面。
眨眼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初遇时的那座小岛。
第十四日,造物的工已完毕。
一切所造都甚好。
现在,总算到了师徒俩“好好讲讲师德”的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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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千江一扬手,天摇地动。
一瞬间,大光明云环绕,托着整座小岛自业海升腾而起,飘至半空,跟阴间那银白色的圆月平齐。
俄而,祥云流动,如画笔舒展,万千笔墨倾洒,化而为风、为雨,为山川日月、为诸天星斗,为青瓦白墙、为玉砌雕栏,为桌椅板凳、为织锦帐帘。
一个小小的世界就这样诞生了。
遗世dú • lì,仅属于他们两人。
越千江飘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