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抟是华山派道士,据传活了一百多岁,被称为老庄之后的道教至尊,在世人眼里等同于神仙。种放七岁能文,少时便隐居终南山,精于易学,得陈抟传先天图,其后传于穆修,穆修传李之才,李之才传邵雍。邵雍则是北宋先天象数学的创立者,发明了梅花易数,号称“每卦必中,屡试不爽”。
有如此杰出的先人,种子正的根骨、智能多半都高于常人,再加上家学渊源深厚,难怪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士及第。
李清源笑了笑。
周不渡却笑不出来,人家的叔公就是终南山隐士,这下可不敢再胡编乱造,说自己是从活死人墓里走出来的了,只能打个哈哈,糊弄过去:“我大哥曾在青阳山做外门杂役,但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后来,我们筹划开书店,陆续搜罗了不少奇书,不时翻看研究,就这么学了一些杂七杂八的道法秘术,不值一提。”
“原来是自学成才,可见你们的天资很高。”种子正信了周不渡的鬼话,然后,就傻眼了。
只见越千江朝着他双手结印,口诵一句梵文咒语,继而,一阵清风扑面,他顿觉后背一轻。
“腐肉没了!”曹丑惊呼一声。
越千江:“施咒的人早就死了,余留的污秽不多,回头我给你配一些药粉,敷上两三帖,应可痊愈。”
“乖乖,怪不得青阳山没落了,敢情山上的人都没长眼?”种子正转了转胳膊,能感觉到伤处浊气病气尽除,连忙起身,朝越千江拱拱手,“兄弟,大恩不言谢。”
越千江:“举手之劳,不必。”
这边,周不渡正与李清源说话。
周不渡问:“城里不太平,李二哥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你知道的,我就只牵挂他,认栽,不提。”李清源有些烦恼,但不愿与外人道,“恰好遇上你们,打个招呼,说三件事。”
“你说。”周不渡认真地看着他。
李清源:“三个月之前,我遇见你姐姐了,那杆枪已经交到她手上,她很喜欢。”
周不渡:“多谢。她还好吗?她知不知道我……”
在这种场合,很多话不便明说,但李清源明白他的心思,娓娓道来:“她的脾气与你迥然不同,性烈如火,难免会得罪一些人,但为人仗义直爽,朋友也很多,不会吃亏的,你不用担心。至于你俩的事,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不过,遇到杨兄弟之后,就杨兄弟的那张嘴,嗨!”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届时,她舍不得打你,‘周’大哥只怕免不了要挨一顿揍。”
越千江看着周不渡笑,说:“认了,揍上十顿百顿都不亏,到时候再说吧。”
“话可别说得太满。”李清源哈哈大笑。
周不渡:“她跟我师兄遇上了?”
“正陪在你师兄和……”李清源神情略显古怪,“嫂子身边。”
杨悉檀找到沈玄风了,周不渡有许多事想问,但在这里不方便聊,想来,周灵焰跟他们两口子算是发小,彼此照应着,只要杨悉檀不作妖,应该不至于闹出什么问题。
李清源:“第二件事,就是岳州的巫妖。自然,诸位都是聪明人,能看出来这里没有妖党,一切都是人祸,但到底是搞出了这么多冤狱,查一查吧,可以从崇福宗的救世堂着手,案情简单,我就不多说了。”
周不渡应了下来,琢磨着:“关键是要让当官的认可,老百姓相信。”
“没事,我跟你们一道,也该做点儿事了。”种子正是从枪林箭雨里混出来的,咒术既已去除,伤处便无大碍。
“两位周兄是我无法预知的变数,官府正在缉拿妖党,游民最受针对,重要的事悉已告知,恕我不能在你们身边久留。”李清源戴上斗笠,起身,最后说,“第三件事,不好办,是我的不情之请,望诸位依法惩办涉案之人,勿错勿漏。”
意思是要让办冤假错案的官员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应该的,但若想依法依规地办成,很难,周不渡做不了主。
种子正也觉得不容易,便没夸下海口,只道:“我尽力。”
李清源听到答复,转身迈步离开。
“厉害啊,这就走得没影儿了。”种子正扒在窗框上向下望,凭他是个能百步穿杨的人,张大了双眼,也根本找不着李清源的身影。
这其实并不奇怪,毕竟李清源能见过去、知未来,现下对天目通的运用已是得心应手,进出守备森严的城池自然可以如同出入无人之境。他无法完全预料的巨大变数,大概也就只有周不渡跟越千江了,愿意冒险现身,说明他很重视巫妖一案。
周不渡总觉得李清源心事重重,是因金雪瑕吗?金雪瑕也在城里?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信息太少,他一时琢磨不透,折腾了大半天,不觉已经十分疲惫,低头揉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