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起来,晏宁和吴文拿着铲子,在后院的土坑里将沤好的鸭粪肥铲进粪筐里。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去山坡那头给玉米地灌水和施肥。
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地里自身的含水量已经越来越少,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涸。而这时候山坡那块地里种的玉米苗已长到大腿高,正是大量需求肥料和水分的时候,施肥和灌溉刻不容缓。
在沤肥这件事上晏宁从没有掉以轻心过,他深知作物长得好不好收成高不高一半以上的因素都是肥料的问题。
早前他和吴文一合计,又在后院外头挖了一个茅草坑,每天吴凡打扫鸭舍的时候就把清理出来的鸭粪、干草屑、烂菜叶、和厨房烧火做饭后的草木灰以及在外头收集到的牛粪等通通倒入坑里进行发酵,专门用于沤肥。
之前晏宁王阿平等人没搬进城里住之前就在院子外头挖了两个粪坑,一个是沤粪水湿肥的,一个是发酵干粪肥料的,如今随着种植面积越来越大,不得不又挖了一个坑,即便这样三个坑产出的肥料都依然不够用。
“粪水要挑几桶过去么?”吴文问道。
晏宁看了看,两个粪坑共挖出来六个箩筐的肥料,三亩地应该是够了。
“不用,留着外头这几块地用吧。”
“行。”
于是吴文、孙旺财、王东三人挑粪,李四和铁柱挑上水桶,晏宁则牵着牛驮着木犁,几人出发去干活。
初夏时的太阳升得快,辰时刚过,阳光已变得火辣起来。
晏宁头顶着草帽,拿铁锹在地面上敲了敲。自打二月份那场雨之后,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整个陎州城没再下过一滴雨,连玉米地里的土也被晒得梆硬梆硬的。
“待会儿我们先撒肥。”晏宁弓着腰在地里给他们做示范,手把手教他们:“撒肥的时候万不可直接撒在玉米苗根系上面,这样会把根系烧死的,要撒在离根系约摸一个巴掌远的地方,像这样……”
“粪肥撒好之后,王东你负责用木犁起垄覆土,这第一回起垄只需覆上一层薄土就成了,后头还要再追两次肥的……”
“覆完土了再去挑水来浇灌……”
这活计听起来就耗时耗力,大家伙也不敢再耽搁了,戴上草帽绑紧袖子便开始干活。
撒肥是最容易的,个把时辰就撒完了。后头有王东和李四一人牵牛一个扶着木犁起垄覆土。幸好当初在开沟播种的时候晏宁留够了每行玉米苗之间的行间距,没有一味追求种得越多越好的思想把地里种得密密麻麻,否则现在用耕牛作业可不会有那么顺畅。
“不行了,我得歇会儿。”晏宁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下。他热得满脸通红,一脑门的汗,感觉自己快要中暑了,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水。
响午时的太阳甭提多毒了,别说是人,连坡地上的树木和杂草野花也被晒得奄奄一息,了无生气。
“把孙哥他们叫回来先喘口气,不然得中暑了!”他朝吴文说道。
不一会儿,众人躲到树荫底下喝水擦汗。吴文把早上带来的口粮分给他们填肚子。
晏宁卷着草帽呼哧呼哧地给自己扇风,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完犊子了,他心想,这天儿要是一直这么旱下去,不知要晒死多少玉米地累死多少农户。
贼老天当真是不给陎州城一点活路啊。前几日他回城里的时候才知道,董大人这一阵子日日下乡亲自去监督劳工修缮水利,想来也是预见到了今年会大旱。
“阿宁,你也吃点。”吴文给他递过来一个熟鸭蛋,说。
“铁柱,拿着。”晏宁随手把鸭蛋扔给铁柱,道:“这玩意儿太干了我咽不下,你吃,我来碗粥就行。”
“多谢大老爷。”铁柱受宠若惊,接过鸭蛋就开始傻乐。他和晏宁年纪差不多大,看起来有些憨憨的,不过干活倒是很勤快。
晏宁就着咸菜三两口喝完一碗白粥,起身,拍拍屁股说:“你们先歇着,我去池子那边看看。”
山体岩缝下的那口蓄水池离玉米地有两百多米的路程,为了想法子把池水引到玉米地里,晏宁也花了不少心思。
按照地势,池水处于高处,而玉米地处于池水下方,那么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挖沟引水。可是两地间高度落差太大,再加上地形弯曲陡峭,这方法显然行不通。晏宁琢磨了几个晚上,一拍脑袋,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既然不能挖沟引水,那他就换一个方法引水,比如说,用竹子。木桥那片竹林里有长了几年的老竹子,这种老毛竹一根能有成人大腿那么粗,十余米长,只要把内部竹节全部打通,那完全可以当输水管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