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往无数次的渴求,深入骨髓的欲念,原来原来,都是眼前之人。可是,他此时此刻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要她看他哪怕一眼。
看他一眼吧,他的师姐。
极端的情绪让他心口疼得宛如千万根烧红的针在刺,不知不觉他唇角竟然溢出淋漓的鲜血来,可他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妙音,眉心的戾烈的黑气若隐若现。
他想起,在师姐替他包扎的那个夜晚,在她蛮横地将回甘果?塞入他口中,骄傲又充满生气地誓要让他尝到一点甜之前,那个他不记得名字的狐魅,曾对他下了?幻术。
他本以为自己?此生不会有什?么所求,可原来并不是这样。他只是一直压抑着奢求的渴望罢了?。那幻术怎么可能无效呢?
他真的好痛,痛到好似烈火灼烧、针砭入骨。
可他并不在乎,越痛越痛快,他只想让那个永远注视着他的萧师姐回来,然后?狠狠抓住她,再也?不要离开。
雪罗刹看着白发少年狼狈的模样,心口快意的同时,却又好像看到了?遥远的自己?,那个不信邪要去烈火地狱将她所爱之人找回来的自己?。
愚蠢,可笑,留住了?又如何,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罢了?。
索性,不如闹个天翻地覆来得痛快些。
妙音非但?没注意被饿鬼道?侵蚀的白发少年挣扎痛苦的模样,也?不在意雪罗刹惊世骇俗的这么一话,双手交叉,那双琥珀般的眼瞳好像洞悉一切,她略带疑惑地询问,“雪罗刹,你恨我?”
她脸上的表情就如同稚子一般纯真。
这副永远目下无尘的模样让雪罗刹心里的妒意和恨意宛如毒蛇般流窜,她咯咯笑了?起来,“是啊。”
“为什?么?”妙音依旧不解,尽管胸口的空洞不断溢出金光,但?她并没有在意,她是天女,一个劫数罢了?,她迟早会勘破的,所以哪怕现在弄成这副模样,她也?并不觉得自己?遭遇了?绝境。
因为,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最高?天——忉利天的妙音天,身份仅次于兄长帝释天。
她一直都是统治者,高?高?在上并非只是表面意义,因为她纯洁无瑕、无欲无求才会跻身于最高?天,她拥有一切,却又并不在一切。
这一点,哪怕雪罗刹吐出那么污秽的字眼,也?好像不能将她变得肮脏。
于是,她便放心地探究唯一的异数——雪罗刹,妙音实在好奇,雪罗刹只是鬘影天的一个侍女,为何会来到她劫数中的世界。
她隐隐记得,兄长对她说过?,心中杂念越多,欲念越强,其地位便会越发卑贱,眼前雪罗刹显然是卑贱的。
妙音有些好奇,雪罗刹为何会这么恨自己?,哪怕她是自己?的婢女,平时两人也?并不会有多少交集,这实在不合常理,有人会恨一个对自己?而言遥不可及的“虚影”吗?
直觉告诉她,明白雪罗刹到底为什?么恨她,才是破劫的关键。
雪罗刹闷闷地笑了?好一会儿,眼尾妩媚地垂着,手却偷偷攥紧了?黑色的纱裙,嘲讽般道?:“天女大人不是全知全能的吗?为什?么却不知道?我的恨意从何而来?”
妙音妙目微凝,微微笑了?起来,看起来慈悲又清丽,如同壁画上的纤纤妙影,“我的确不知道?,但?是,只要我想知道?,便可以让你开口,不是吗?”
说着,她纤细白皙的手臂伸出,拈花般轻巧一拈,地上的雪罗刹五脏六腑顿时移位般疼痛,她唇角也?不断溢出鲜血来,最终好像不堪忍受般,断断续续道?:“我恨你……是因为……你对我珍视的东西……从来不屑一顾……将它……贬低得一文不值……”
“啊!”似是痛极,随着雪罗刹的话音落下,她遮面的黑纱忽然一瞬间?掉落,然后?着火般在半空腾腾落下,以雪罗刹为中心的地方居然冒出烈烈的火焰来,令她一瞬间?如置入烈火地狱。
痛苦的记忆一瞬间?翻涌而来,雪罗刹被火灼烧得浑身皮肤皴裂,她指尖在地面痛苦地蜷缩着,脸上黑纱忽然发出泣血般控诉般的声音,“啊啊啊!”
妙音慈悲地看着她被烈火烧得狰狞的脸,眼珠微转,朱唇微启,语气却淡淡的,无悲无喜,“你曾经堕落到烈火地狱,如今不过?是一个虚妄的幻境就让你如此痛苦,真可怜啊。”
不过?须臾之间?,她裙摆微动,腰肢微折,赤、裸白皙的足纡尊降贵般落到淤泥上,那淤泥立刻像是被火烫到尾巴的蛇一般,呲溜一下溜走?。
妙音依旧漠不关心,没有赏给饿鬼道?半分眼神,她款款俯身来到雪罗刹面前,声音如同天籁,呢喃着,“我倒是很?好奇了?,你到底为什?么会坠入烈火地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