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幼央问杏花:“有了弟弟家里开销便更大了吧?”
杏花点点头:“娘说她生了弟弟得好好补身体才行。”
霍幼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院子里又传来陌生女人的声音,杏花从窗户上看了一眼,很惊讶:“我娘怎么来了?”
接着就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杏花的娘钱梅香和秀娘说起话来。屋里听得清楚,虽是闲聊,但钱梅香话里话外都在刺蔡婆婆来这里白伺候人,连她和孩子都扔下不管,还问杏花去哪里了,要她回去给柱娃洗尿布。
杏花听了就忙要出去,霍幼央让她顺便把秀娘叫进来。
“怎么了妹妹?”秀娘撩了帘子进来。
“秀娘姐,我记得我有一支累丝缠花的银簪子,用它付蔡婆婆的诊金和药钱不知道够不够?”
秀娘却有些不愿意,替她为难:“够是足够了,可那是你的东西,日后你寻亲去还用得上呢,你铁生哥最近猎了不少东西,能换些钱来的。”
“铁生哥猎的东西都被你拿来给我熬汤了,而且我的东西付我的诊金不是正好,姐姐快拿去吧,蔡婆婆家也正是用钱的时候,别让她难做。”
秀娘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包袱来,里边放着从山上救下她时她贴身的东西,秀娘一直都给她保管着,找出霍幼央说的那支簪子,又问她一遍:“那就给蔡婆婆了?”
霍幼央点点头。
外头蔡婆婆却也不愿收,冲进来要还给她:“这可使不得,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霍幼央笑笑:“婆婆收下吧,原也是要给婆婆的,这哪里抵得上婆婆救我一命的恩情。”
“都是你自己命大呀,不然华佗再世也救不回你来。”蔡婆婆觉得受之有愧,她的斤两她自己还不清楚吗,这丫头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醒来,是老天不让她死,她一个老婆子哪有什么救命的恩情。
蔡婆婆为难,可霍幼央执意要给,外头儿媳妇又连声催着,蔡婆婆只好收下。
实际上即使给了蔡婆婆簪子做诊金,霍幼央心里也是略带愧疚的,那不是她最好的一支簪子。
秀娘给她收拾好的包袱里有一套破损的衣服,是她受伤时穿的,用了上好的玉色绣缎,做工又精细,连她都觉得华贵,几只随身带着的首饰也都是上品。
这放在富贵之家并不会奇怪,但让霍幼央觉得不妥的是其中一枚小小的玉佩。她一眼就认出那不是寻常之物,非权贵之家所能拥有,而且看纹样图案应该是男子佩戴的。又想到这副身体的主人同样是被人所害,霍幼央觉得她的身份一定不寻常。
那支银簪已经是首饰里最平常的一只,霍幼央选了它给蔡婆婆也是不想太过惹眼,否则对她和蔡婆婆一家都不好,只想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补偿蔡婆婆更好的。
钱梅香这一趟没有白来,得了簪子欢喜地走了,蔡婆婆也带着杏花回去照顾孙子。
连着几天阴雨连绵直到今日才放晴,她们走了之后也算了了一桩事,秀娘搬了躺椅到院中,问霍幼央愿不愿意去晒晒太阳。
霍幼央看着秀娘期待的眼神点头答应了,由秀娘扶着出去,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微微低着头躲开刺目的光线,秀娘扶她到躺椅上,躺椅上铺了柔软的被褥。
安置好她秀娘就去厨房准备午饭了。
空气中都是潮湿的泥土气息,院门开着,霍幼央可以看到外面潺潺流着的小溪,阳光撒下来,整段小溪泛着粼粼的波光。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看到的景象才更加真实,好像原先不过身处一副画中,景致楼台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直到如今才算立体丰满。
在宫宴上被暗器所伤后,霍幼央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这样的阳光和小溪。
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垂,她还和若若说好了等她睡醒就会回去的,不知道若若见不到她会哭成什么样子。旁人家的幼儿没有了母亲还可以依靠父亲,而若若,霍幼央不知道傅丞会不会对她好。
她死在傅丞怀里的时候,傅丞看她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见过,恍惚间她也觉得傅丞对她是有一点情谊的,毕竟他把她护在身后的时候攥她的手腕攥得那样紧,只是理智又告诉她,傅丞没有。
整个京城都知道燕王傅丞是个冷漠的人,相比位高权重杀伐无情来说,性情淡薄只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条。
她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孩,虽然母亲早逝,但是父亲此后所有关爱都由她独占,从始至终奉她为掌上明珠,两个哥哥也是她坚实的依靠。直到爱上傅丞之后,她隐去了自己所有的骄纵与天真,安静地在王府中做了两年贤良淑德的燕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