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的牛车走在曲折的小路上,一边是高而连绵的山峰,一边是田野间的大片嫩绿,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被暖融融的阳光照着,霍幼央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很快到了镇上,秀娘带着霍幼央往集市上走,郑大伯的铺子在那里。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集市上人不算太多,霍幼央略带新奇地左右看着,吆喝的妇女,嬉笑追赶着的孩童,到处都有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走到街角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方山,他先和秀娘打了招呼,目光落在霍幼央身上时一怔,他显然认出了霍幼央,在疑惑她为什么要扮成这副样子。不过方山好像有急事,简单地说了两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秀娘和霍幼央继续走,街角不远处就是郑大伯的铺子,然而——
“老郑的另一个庄子突然有事所以他临时走啦。”郑大伯隔壁铺子的王婆婆告诉她们。
秀娘和霍幼央面面相觑,这也太不巧了。
“好事多磨。”秀娘安慰她。
霍幼央心中倒不是太失望,她权当这一趟是出来散心了。秀娘见她还有兴致,又带着她略逛了一下周围各处。
回到白霞村后霍幼央已经累得腿酸,她今天走了太多路,堪堪洗净脸上的灰土,秀娘让她好生歇着,现在已经是该做午饭的钟点了,秀娘去准备炖鱼汤。
霍幼央揉捏了好一会儿发酸的腿,又拿出之前已经收拾过很多遍的素布包袱在窗前发呆,今日没有见到郑大伯,大约明天还得再去一趟。
从这里到镇上不是很远,但是一趟下来霍幼央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她身体状况确实很差,不知道要是真的到宝丰去,郑大伯父女会不会嫌她是累赘。
听见外边有人将铁生叫了出去,她也没有在意,但过了一会儿,秀娘却和铁生一同过来了。
秀娘的手里拿了一封已经拆开的信,神色间有些怅然。
霍幼央见她神色有异,便问她:“秀娘姐,怎么了?”
秀娘一展手中的信,又与铁生对视了一眼,才对她说道:“妹妹,恐怕我们能与你一同回京城去了。”
霍幼央微微诧异了一下,他们与她一同回去?
秀娘与铁生是白霞村的外来户,实际上他们也是京城人,所以在知道霍幼央也是京城人后秀娘对她很是亲切。
秀娘嫁给铁生四年而无所出,她的婆婆本身对她就不甚满意处处挑刺,有了这个理由更是变本加厉起来,到后来要逼着铁生休妻再娶,铁生不肯答应,所以带了秀娘远走他乡,一来就来了这羌疆边境的白霞村。
“我婆婆她生了急病,原本之前还僵持着不愿再见铁生,现在来了信,想要铁生回去,说是要见最后一面了……”
面对生了重病又思子心切的母亲,铁生就算从前有再多怨言,此时也只剩一片担忧焦虑了。
“恐怕我们要早早动身,你也不必和郑大伯到宝丰去了。”
这实在是突如其来的变故,与郑大伯相比,霍幼央自然更愿意与秀娘和铁生同行,但是她见秀娘愁容满面,心里也难真正高兴起来。
细问之下才知道,秀娘心里清楚,无论铁生的母亲病情如何,他们这一去恐怕再回来就遥遥无期了。事关病重的婆母,她也不好在铁生面前过多表现什么,对着霍幼央也只是叹气,无法排解出自己的半分苦闷,一锅鱼汤熬得索然无味。
霍幼央自小生在高深府院之中,接触之人无不良善,后来嫁人,婆母是端庄贤良的当朝皇后,相处之间更是没有嫌隙和为难。她也不懂其余人家婆媳之间的相处是怎样的,有了矛盾又能够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无法更多地劝解秀娘,只能帮她做些收拾行装的小事。
因为事出突然,信里写铁生母亲的情况又很差,铁生恨不能即刻就回去。一下午霍幼央帮着秀娘收拾东西,铁生变卖了些以后用不上的家什,又去买了马和马车回来,到了晚上就已经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霍幼央看着自己的小素布包袱放在秀娘大大的箱笼上,内心还觉得有一丝不真实,她日日盼着回去,这般就要动身了吗。
杏花来找霍幼央的时候知道他们要离开了,回去叫了蔡婆婆来,蔡婆婆又为霍幼央准备了些药材,仔细叮嘱了她路上如何喝。
晚饭蔡婆婆和杏花也是在秀娘家吃的,算是为他们送行。
方山今天在镇上遇见时就显得很匆忙,不知道有什么急事,晚上铁生也没有找到他人,霍幼央请蔡婆婆又帮她带了感谢的话,两人也算就此别过。
白霞村与京城相隔甚远,寻常赶路非得两月有余才能到,但是此次他们都装有心事,一路轻装简从,直接减少了三成赶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