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梨青眯起眼睛看了道具一眼。陆绎珉的剧组并不缺钱，道具十件里有九件是真家伙，但打在人身上的石头却是泡沫作的内芯。
看来是想用特效来完善细节了。
还好是泡沫，不然刚刚他打的时候
那又怎么样？不是泡沫就打不得吗？
池梨青觉得自己好奇怪，他的打戏从来都不用替身，没反应过来被蹭肿了也不是没试过，怎么这个时候反倒替修傅明矫情起来了。
陆绎珉指着镜头天花乱坠，语速越说越快，池梨青坐在修傅明身边，两人靠得很近。
“哇，你们不知道，我刚刚有多紧张。”脱下道具服装的海兽扮演者是个青年，他甩了甩胳膊，伸了伸脚，笑得有些孩子气。他的脸上还留有用于特效后期作业的数位点，模样有些滑稽。“演着演着忽然发现不对劲，我还以为陆导会念'cut'呢。”
青年和丁顺一样，都是从专业的戏剧表演学院挑选出的武打，因为武打的基本功非常扎实，经常被陆绎珉邀请过来拍摄，以至于在陆导的剧组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流水的剧本，铁打的武打”。
“不会真改剧本了吧，怎么不和我串个戏。”他的话有些孩子气，像只焉儿了的茄子。青年是个乐天派，平日里态度端正，大家都把他当小晚辈。现在他说这话，也没人会觉得他在挑刺，都笑了起来。
在一片笑声之中，池梨青心里有些在意。他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注意自己的失误，如果注意到了，会让他有些……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居然会下意识去瞟修傅明。
一看，果然发现修傅明看着自己笑。
虽然这笑不是正儿八经的笑，但池梨青却觉得，这个笑没有恶意。
“没改剧本。”沈洛扶了扶眼镜，陆绎珉也在一边紧接着哈哈笑：“你倒是比我预料地要冷静，这是池梨青和修傅明的即兴，我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就接着用吧。”
青年眼睛闪闪，他趴在镜头之前看着录像，语气也是十足的少年味儿：“不过这样也行，虽然演出另一种效果”
陆绎珉有些好奇：“那你之前是怎么想的？”
“开拍之前我就在想，我该用怎样的情绪去演绎这个变态的海兽。虽然我之前也演过恶霸，但之前的角色都注重于恶，但这个要注重于坏。对待貌美'人鱼王'，我自然得把'得不到就毁掉'的变态理念贯彻到底。我连后面的动作都想好了，结果突然变成那样，我差点反应不过来。”
修傅明笑了笑：“那说明你的基本功很扎实。”
“不过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修哥和池哥居然这么有默契。一开始，我看见池哥没动的时候，你居然先反应过来了，我还以为这是个失误，不过现在看来倒像是你俩提前说好的。”青年两眼亮亮的，语气非常轻快：“你居然能接得住池哥的戏，你可真厉害。”
……嘶，这可真的是个失误。沈洛在一旁收拾剧本不说话，眼神却瞟了瞟池梨青。
青年的语句让修傅明不禁笑了笑，他的眼神从池梨青身上移开，并没有提起“失误”的事情，“你也很厉害。”
青年“嘿嘿”笑了下，陆绎珉只好拍了拍手，又开始带着众人过了一遍刚刚的镜头。
在陆绎珉复盘的时候，修傅明看向了池梨青，对方听得认真，垂眼揣摩角色心理的模样特别乖巧，可惜的是，乖小孩长了一张“怼遍天下无敌嘴”的毒舌嘴。
陆绎珉头脑风暴正在进行，但池梨青说得话却很少，大多数情况下，他就是点点头，或者发出几声低软的语气词。好在陆绎珉并不需要他俩的反馈，拉起片来毫不费力。
嘈杂的影视基地人来人往，气氛逐渐沸腾，把安静压缩得没了踪影。池梨青并不喜欢这种环境，这让他觉得自己离人群很远。
忽然，空气变得焦灼。
他还没反应过来，突然眼前一黑，好像是什么东西挡在了他的眼前，他愣在了原地。修傅明也没想到，平日里动不动就炸毛的池梨青，忽然变得这么乖顺。
失去视力的他只好把探求外界消息的希望寄托于听力。可惜，失去了视力的平衡，他的听力反倒没变得更加灵敏，反而直接偃旗息鼓。
生理无法阻挡的眩晕袭来，池梨青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稳稳托住。
视线失焦，听觉滞缓，小脑在眩晕之中失去平衡调制，他像是浮在虚空，却又像从高处跌落，五感中只有触感告诉他，修傅明接住他了。
两人间的距离被骤然缩进，池梨青又一次闻到了修傅明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过了一会，修傅明按在他头上的手这才缓缓放下，池梨青这才发现，他的手腕内侧长着一颗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