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作是一场图谋已久的入侵,亲手将他诛杀?还是……
剑光从身后传来,裴轩燃没有回头,也没有防备,像是对身后可能的杀机毫不在意,又像是对生死的全然交付。他抬手用混沌的魔气挡住面前守山剑魂满是杀意的剑招,身后却无一处不是破绽。
阮苏苏眸中是从未有过的冷峻,飞身而下时,手中的剑光稳稳当当地沿着既定的路线而去,没有因为眼前的人或物有一丝的动摇。
——
风声呼啸,那一刻像是被拉到了极长,沈元岚立于深谷山崖之上,下意识屏息。
方才阮苏苏请她帮的忙无伤大雅,无论她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会对场上的形势和阮苏苏想做的事有任何干扰。
沈元岚不理俗事,心思却没有蒙尘,她知道,阮苏苏此举只是在提醒她,不要插手。
她们交集有限,性格迥异。一个是碧潭峰常年闭关的大师姐,一个是浮游峰流落四海的小师妹,除了同门和剑道上的些许相惜,并无再多的交情,连对过往的多余问候,都是交浅言深。
那日剑意上遇到了瓶颈,雪山无法予她回答。沈元岚下意识被远处流晖剑传来的剑意所吸引,再三寻觅追赶,本以为可以一战解惑,却发现对方竟早已走在了旁人无法涉足的领域,有太多旁人无法窥探的过往。
在阮苏苏眼里,她只是一个局外人,不过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只要不乱插手干预,也可以不必清场。
沈元岚这才终于明白,她与世隔绝追求半生的剑意,其实只是世间大道的一小部分,在剑意之外,还有更多的巅峰。阮苏苏向外迈出了脚步,而她却固步自封。
明悟只在一瞬。漫天的风雪忽地静止,战场之外的一切,包括倾泻千里的瀑布、喷涌蔓延的尘土、以及蓄力挣扎试图与守山剑魂建立联系的剑冢,都悄然结上了一层薄霜,像是凝滞的雕塑。
原本参不透的剑意如今随心所欲,剑在哪,她心中的雪山就在哪。而霜雪中的一切,都在她眼中分毫毕现。
天地静默,潭水的角落里,冰霜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沈元岚忽地睁开眼,一丝丝浅到肉眼难以观测的黑雾正从缝隙中溢出。
那是……魔气?潭水中还有潜藏着的其他人?
沈元岚的目光下意识望向深谷中的战场,阮苏苏、裴轩燃、甚至守山剑魂本身,无人留意到潭水中被剑冢掩盖着的细小异样。
沈元岚没有再多想,更不会傲慢到认为自己能够独自解决,她取出怀中的与外界相通的玉牌,毫不犹豫地将一抹精纯的寒气注入其中。
林中的飞鸟被无声蔓延的气息惊动。扶摇仙山一派安然之景,宛如世外桃源,无人知晓一屏之隔的山巅所发生的动荡。
霜雪的气息悄无声息扫过,在树枝梢头留下了浅浅素装,空气中似乎多了些凉意,微风拂过,唤醒了冬日尚未完全退却的寒。
“这是……”山巅的界限外,驻守着几位长老,玉牌向外传达的寒气从他们面前的水镜中溢出,在镜面上覆上了一层晶莹的霜花。
几位长老们相视一眼,不由地神色凝重起来。
“是碧潭峰的沈元岚,在对外示警。”长老面色犹疑地下了判断。
“我就说吧!那个苏苏不是好人!是她!就是她把我逼出来的!现在才过了多久,又要把沈元岚逼退!这样山巅就是她一个人为所欲为的天下了!”林锋忽然疯狂地大喊起来,他双眼瞪得突出,头发凌乱不堪,除了疯癫之外,竟还有掩盖不了的恐惧之色。
长老们闻言,不管信了几分,面色都不由更凝重了几分。
“按理说,只是示警,并未捏碎玉牌,说明情况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们不该轻易插手,”流云峰名下的一位长老忽然开口,顿了顿,见众人没有明显的反对或附和之色,又道,“但此事之前已经有了林锋的先例,且不论他是否有夸大其词的可能,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浮游峰归来的苏苏,有容不得人的嫌疑。”
他这番话讨巧得很,表面上公正严明,不偏向任何人。可仔细看来,先是一笔带过林锋夸大其词的可能性,又直接在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断言了苏苏有容不得人的嫌疑,还不动声色地点出她“归来”的身份。
果然,立刻就有人被引导到了他准备好的方向:“没错,三人前脚刚进入山巅,后脚林锋就狼狈倒地捏碎了玉牌出来,很难说不是有人故意作乱。”
“碧潭峰首席弟子沈元岚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山巅里除了守山剑魂,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将她逼到对外示警的地步。”有人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