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问。
大汉这回却无半点怜惜,直接道:“行凶的梅子饯具已呈出,还谈什么信与不信?”
郎中验了四爷曾给小苏夫人的梅子饯,目光一凛,笃定道:“红花与醋同煮,长期服用化血无形,可致落胎。此物便是混了那汤汁腌制,这般说来,夫人定是食多了这才——”
他说话的当儿,苏夫人失了力躺在帐中,攥着胸口哭得死去活来。
四爷不发一语,紧握的拳头在这炎炎暑夏里凉到微颤,他茫然地垂了眼去看面前众人脚尖,在各式衣衫裙摆下,一双挨着一双。
他想起第一回见到苏婉清,灵巧的鸟儿一般,活泼可人,抱了花束给他,当时只觉得,是多么单纯可怜的小姑娘。她跟他说,可以把她的丫头当作己出,要同他一起养大时,他是真的信了,以为日子如此平淡温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如今,她却突然撕破所有平和,视他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句句狠厉,字字诛心。
她发狂一般指问:“你怎么如此狠毒!我儿只是个腹中婴孩,你有天大的委屈,同我有天大的怨恨,你冲我来啊!为何如此恶毒要戕害他?!他是夫君的骨肉,他是无辜的呀!”
一边嚎啕,一边破口大骂,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原本惨白,却因动怒和过激而泛起病态的紫红,极其可怖,让人担心也许下一刻,她就会气急了连命也失了去。
白老夫人闻言也是气极,举了她的手杖,发狠地砍向四爷膝弯逼他跪下,随即又重重劈上好几杖。众人都已认定了他真是那般蛇蝎歹毒,无一人出手相拦。或许见了这幕,甚至皆在心下拍手称快吧?
只有白老板赶忙扑过来,将四爷死死护在怀中。
白老夫人并不住手,也不问杖下人谁是谁,皆一通乱打,直打到昏天黑地,精疲力竭,才勉力撑着腰出了长气。
那日出房时,两人已俱是遍体鳞伤,白老板留在原处让郎中上药,四爷则是遣了下人抬回东南庭。
白老板心底下究竟信不信四爷,没人知道。
“许是信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仍留着他。可留着他却又这般折磨,也许,是惩罚呢?”
这件事,后来白老板封了口,白家上上下下无一人胆敢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