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溪午动作一顿,猝然转头,八颗牙齿收了起来,正色道::“林总什么意思?”
“钟先生别误会。”林深时扶着半开的驾驶座车门,做工精良的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材,俊美的面庞挂了亲切的关心,看起来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这些文件太重要了,万一有什么东西泄露出去,钟先生也难解释。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事,钟先生还是做副驾驶较好。”
面面俱到,句句在理。
落在钟溪午耳朵里却是一副怀疑我还要让我感谢的伪君子模样。
道貌岸然!狗东西!谁会偷看你那破文件!!钟溪午咬碎了后槽牙才咬出一句话:“林总考虑周全。”
林深时谦虚回答:“应该的。”
钟溪午握紧拳头,又绕了大半圈,开门,关上,啪的一声巨响,放佛在夹林深时的脑袋,连带着车身震三震。
林深时刚钻进了车里,被这一声震的头皮发麻,目光不由的转向副驾驶。
钟溪午背脊挺直面色镇定,双手搭在并拢的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前方,像个小学生上课,颇为感慨的出声:“今天的风可真大,把车门吹得这么响。”
“是挺大的。”林深时收回视线,轻轻关上车门,转动钥匙发动引擎,但车没动,林深时突然起身,右手搭在副驾驶的座椅,整个人贴向钟溪午,好闻的薄荷香凉丝丝的钻进鼻腔,从钟溪午的角度能清晰的看见他微凸的喉结和淡青的血管,流畅的线条蔓延藏在衣领下,曾经有人在那里一寸寸吻过。
车里时间像是凝固静止,钟溪午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心脏被薄荷香撞得碰碰乱跳,脊柱酥软,一下子塌在靠背上。
林深时另一只手扯过副驾驶的安全带,“咔嗒”一声扣上了。
“钟先生,你不能因为风大就不系安全带。”林深时坐回原处,把自己的安全带扣上,又道:“沙尘暴再大,高速摄像头也能将你拍下来。”
安全带系上了,大脑也骤然接了线,只是快速跳动的心脏还没缓过来,钟溪午嘴唇紧抿着,耳尖微微泛红,双手抓着胸前的安全带,不动声色的朝车门挪了挪,将目光投向窗外,静了片刻才勉强说:“……谢谢林总提醒。”
“不谢。”林深时礼貌婉拒:“毕竟,不守交通规则的是钟先生,扣分又扣钱的是车主人。”
钟溪午:“……”
林深时心情大好,语气也隐隐带了几分轻松愉快:“坐好,我们出发了。”
黑色流畅的劳斯莱斯在宽阔的街道上平稳前行,与千千万万车辆一起组合成车水马龙的世间繁华,唯一不同的是,它的副驾驶第一次迎来了主人。
一顿饭吃了俩小时,钟溪午饿狠了,先吃了开胃的小白粥,又啃了半条烤鱼,后来还有大量菜肴,色味俱佳,唇齿留香,好吃是好吃,就是上菜太慢。
钟溪午头顶吹着空调,眯着眼回想午餐的味道。
林深时去开会,留钟溪午一人在办公室修改策划,钟溪午有些撑,趁着没人,躺在沙发上拍着肚子消食。吃饱喝足,精神放松,人也犯困,钟溪午眯着的眼睛慢慢变成了闭上。
林深时回来时,钟溪午已经睡熟了,仰面躺在沙发里,左手搭在肚子上,右手悬空在外,肚皮朝天,神情满足,嘴巴微微张着,睡得全无戒心。
林深时不自觉放缓了声音,走到沙发前半跪下来,慢慢握住钟溪午的右手,深不见底的眼眸动荡,近乎贪婪的注视着他的睡颜,酸酸的开口:“你有没有在别人的办公室里睡觉?”
“以后,只能在我这里睡。”林深时拖起钟溪午的脖颈和腿弯,牢牢将他抱起来,大步朝休息室方向走。
身下柔软的支撑骤然消失,钟溪午不满的转了转脑袋,在了林深时怀里蹭了下,又安静的睡着了。
林深时凌厉的眉角柔和下来,轻手轻脚的将人放在床垫上面,扯过毯子盖在他身上,钟溪午睡得正香,没有任何戒备,一动不动的窝在床上,呼吸平稳。林深时淡淡的笑了,低头落下一个装满六年思念的吻:
“午安。”
钟溪午梦到了高中,自从研学结束,林深时经常抱着他睡,清新的薄荷香笼着全身,他能睡得很好很好,钟溪午洗完澡不爱吹头发,每次都是林深时按在凳子上沉着脸给他吹,他爱吃鱼,林深时买饭时,总是要多买一份鱼肚,然后放到他碗里……
林深时太好了,一步步的领着他接受人群,一点点的抽开他的蚕茧,钟溪午喜欢薄荷香,将整颗心也送给了他。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薄荷香下是毒蛇,一颗心被咬的鲜血淋漓。
钟溪午孤立无援,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瑟缩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