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时面色一怔,当即敛了笑容,正色道:“抱歉。”
钟溪午抬着头,紧咬下唇无声的哭。
林深时以前听钟溪午提到最多的人就是妈妈和哥哥,深知家人对他的重要性,他走上前,将钟溪午按在自己肩膀上:“抱歉。”
“……妈妈去世的时候我没见到她,”钟溪午哽咽的声音从肩膀处传来:“哥哥怕我出事,瞒着我,她去世三个月我才知道……”
林深时没出声,轻拍他的背脊告诉他自己在听。
第一滴眼泪放佛打开了阀门,钟溪午泄洪似的往外倾诉:“妈妈是……车祸……和爸爸一样、那群人为了公司的股份,人为车祸害死了爸爸,我们都以为、是交通事故……后来、后来妈妈去世,哥哥才发现,全是他们做的……全是他们……林深时,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
林深时肩膀濡湿一片,温柔的抚着颤抖的钟溪午,指间传来钝钝的疼,他想说,溪午不哭,我还在。可喉咙间像塞了层层沙粒,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在钟溪午最难过的日子里没有出现,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林深时这么抱着他,也不说话,远处送来一阵夏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汹涌的情绪过后,钟溪午呼吸渐渐平稳,空落落的心底滋生出一丝羞愧,埋在林深时的肩窝,不肯抬头。
林深时倒不介意一直抱着他,但惦记他的眼睛,哭了那么久,不知道要成什么样。林深时拔萝卜似的捧着他的脑袋,果然是一张红通通的花脸。
“眼睛难受吗?”林深时问。
钟溪午不想说话,小幅度的摇头。
林深时看着他肿成核桃的眼睛心疼,又拿他没办法,将人按在石凳上,撩开他额前的碎发,说:“乖乖等我。”
林深时的背影越走越小,钟溪午垂下眼睫,右手边的砖块缝隙里探出几片葡萄叶,他拨了两下,觉得无聊,收回了手环着膝盖,目光转向前方教学楼五层的倒数第三个窗户。
以前他和林深时就坐在那里,他们两个人。
钟溪午的座位贴着窗,冬天教室的暖气开得很足,钟溪午听着数学课发闷,偷偷打开一条缝,吸了口凛冽的冷气,顿感全身通畅。林深时发觉,侧头看他一眼,钟溪午笑嘻嘻的,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林深时表情不变,收回目光跟上老师的思路。
数学课很快结束,林深时合上练习册,问钟溪午要不要喝水,钟溪午没理他,趴在桌子上留个后背,林深时以为他睡着了,也不再叫他。第二节课下课,钟溪午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林深时终觉不对,翻过他的肩膀,钟溪午脖子软踏踏的转了半个圈,紧闭着双眼,额头滚烫,窗外的寒风穿过缝隙,正对他的太阳穴吹。
钟溪午意识昏沉,脑袋剧烈眩晕,他难受极了,皮肤的每个毛孔都被无形的空气堵着,只有鼻息间是安心的味道,他依赖的搂紧林深时的脖颈,小声说:“林深时,我难受,我怕……”
林深时背着他,步伐很快,气息也乱了,但声音坚定:“溪午不怕,我在呢。”
……
“又发什么愣?”
突如其来的凉意将钟溪午激回了神,转头看向触感的来源,林深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石凳旁,拿着冻成冰块的袋装酸奶在他脸上碰了碰。
钟溪午揉着脸上的凉意,温吞吞道:“随便看看。”
林深时一挑眉梢,抬头看过去,嘴角当即扯出一个笑,在另外一张石凳上坐下,从食品袋里拿出一瓶绿色饮料,拧开瓶盖放在钟溪午面前:“喝不喝?”
钟溪午盯着绿油油的饮料,是他常喝的一款,也是他第一次送给林深时的东西,钟溪午手掌握了又张,最终为了自己的嗓子折了腰,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
一口气喝得十分舒畅,钟溪午放下水瓶,上唇留下一圈水渍,他舔了下,露出一点红蕊的舌尖。
林深时呼吸当即一凝,狼狈的抓起剩下的半瓶水,猛灌两口。稳下心神后,林深时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散开新买的干毛巾包裹住冻酸奶,他在手背试了下温度,抬眸道:“过来点。”
钟溪午一动不动,狐疑的盯着他手上的毛巾。
“超市里不卖冰块,先用冻酸奶凑合着。”林深时无奈摊手:“眼睛肿那么高,不怕小小回去担心?”
钟溪午眨眨酸胀的眼睛,觉得林深时说的在理,闭上眼,谨慎的把脑袋移了过去。
林深时眼底笑意更深,拿着毛巾轻轻的贴在钟溪午的眼皮上,时不时变换着位置。
花园的枇杷树晃动,鸟雀惊起,扑腾着翅膀飞向教学楼,林深时托着钟溪午的下颌,另一只手在他两眼间来回移动,小心翼翼的珍惜,像是蚌壳对待自己最宝贵的珍珠,阳光穿过深绿色的葡萄藤叶,在两人身上落下一片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