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瞳一颤,呼吸骤窒。
下一瞬他望向周围,却很快发现,江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墙角那侧,正抱着膝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跳起的心脏猛然落回胸腔,白凫怔了怔,良久,才提步走过去。
停步,微微弯身。
“汀。”他柔声唤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怎么坐在这里?”
听到这一句,江汀缓缓抬起头,那双雾蓝色的眸烧出红血丝,绯红眼尾如染上胭脂,眼瞳涣散地望他片刻,又轻又哑地启唇道:“对不起。”
白凫眼睫一颤。
“你……”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对不起……”江汀一点一点垂下眸,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那张水彩浓抹似的脸上神色恍惚,像是被餍在了噩梦里。
倒也真的是噩梦。
眼前,无数张带着白色面罩的脸出现,往他的身上注入各式药剂,又抽出长鞭抽打他,拿电击棒按住他的四肢,最后又将他,关在漆黑的屋子里。
锁门的刹那,耳边的世界狂叫起来,他再一次听见了母亲的狂笑声,酒瓶碎裂声,最后,猩红从铁门那一侧淌进来,染红了他的世界。
他挣扎、嘶吼,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身体被禁锢,就连身后的墙壁都被垫上了一层隔音棉,唇舌也没有咬断的力气,只能徒劳地做一只困兽。
于是一次又一次里,他终于投降。
他开始祈求幻觉垂青,他得以摆脱现实,然而现实残忍,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他便只能祈求。
“对不起。”
他说。
一遍又一遍地念着。
仿佛如此,他即在忏悔,那些人也能给予他片刻的喘息之机,打开门,语气冰冷地问他:“你知道错了么?”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