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递上一包烟丝,说话声音极小,在徐徐的夜风中显得雌雄莫辨,“给你。”
“不要。”辛梁星拒绝的果断,非亲非故,他可不图那点小恩小惠。
白砚睁大眼睛看他,门口的灯没开,只能看见大致轮廓,浓稠的影儿,黢黑炯亮的眼神,和斜在嘴角的烟,忽闪忽闪。
“你要吧,行吗?”白砚有点像是哀求他。
辛梁星油盐不进道:“不要,拿回去你自己抽。”
“我不会。”白砚坦言,他不抽烟的,烟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沾。
辛梁星歪了歪头,动作轻微,不很明显。他拿下烟,冲着那张发白的脸,淡淡吐息,薄薄的一层烟圈儿,比迎面喷薄而出的浓呛烟味儿还要食髓知味。白砚低咳,想后退一步,却被他按住后脑勺,一手自白砚嘴角勾着,顺着唇缝,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半截烟喂到了白砚嘴里。
白砚怔住,嘴巴沾着那节被辛梁星唾液濡湿的烟嘴,偏软,噙着像是要化在自己嘴里。
该吐的,舌尖抵着,推就着,烟嘴更湿了。却没从他嘴中退出半分。
辛梁星的嗓音像榆钱儿轻响似的,暧昧的,擦过白砚耳畔,“吸一口,吸到肺里。”
白砚笨拙的,吸进一口火辣的气体,穿过喉管,穿过鼻腔,像有一条火龙,在他的感官中奔袭,灼烧。他咳出撕心裂肺的声音,咳弯了腰,咳掉了那截烟头。橘红的光点落地,渐渐堙灭在黑暗之中,他觉得可惜。
辛梁星嗤笑他的窘态,边用宽厚的手掌拍在他瘦弱的背脊,玩笑道:“怎么那么笨?”
手茧削去部分触觉,他下手向来没轻没重,白砚被他拍的后背又疼又麻,呆滞的,屏息去感觉脊骨的那团火热。辛梁星的掌心滚烫,哪怕是捉弄,也带着燎人的温度。
“我…不笨。”白砚把烟丝塞进他怀里,飞也似的跑了。
第7章下雨天
稿纸被裁的方正,辛梁星往上头抖落烟丝,他卷的是白砚送过来那包,不是供销社卖的那种大批次的劣质烟草,而是醇浓的,上了好几个档次的烟丝。真舍得送,辛梁星划开火柴,在一片烟雾中想到白砚落荒而逃的背影,像只燕子,不着梁。
雨天来的不讲道理,摊贩正出着,自行车噌铃铃的响头响尾,缝缝补补的石板路在千层底布鞋下出现些许松动,流浪猫呜咽两声,爬上房檐,金光四射的天空突然落下豆大的雨,直直的冲刷向地面,噼里啪啦的像炒黄豆,炸开了锅。摊贩忙着收摊儿,过往行人加快步伐,或冲刺,或寻下避雨的屋檐。
辛梁星穿过急匆匆的人群,长腿迈开步子,踏上台阶,立在灰瓦屋檐下,拍了拍沾湿的袖口,望向天空,太阳雨落个不停。
天渐渐转阴,乌泱泱的云自北边蔓过来,眼看雨势渐涨,避雨的人干脆冲入雨中,奔着家的方向踩的那石板咣当响。
辛梁星闲站着,瞥着眼前弥漫的雨幕,在簌簌抖落的雨帘中,巡视着那些归家的人,大雨淋湿他们灰扑扑的衣服,使世界陷入一片单调之中。他百无聊赖的看雨,看在风中挺拔的柳树,看被暴雨加剧的短暂时光,一切都像在快进。
直到,他捕捉到白砚,雨天的白砚也穿着白衬衫,没打伞,湿答答的衣服贴着肩肘,贴着胸脯,贴出一个一览无余的姣瘦轮廓。
白砚在暴雨中跟人理论,对方脸色不大好看,隔着水光都能瞧出不耐烦来。辛梁星视线开始固定,如围猎般,专注的摄向白砚,一眨不眨。
白砚神色同样不佳,微微拧起的眉,下撇的嘴角,被辛梁星忖出几分脾气来。辛梁星看见那人推了白砚一把,白砚趔趄两步,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走远,垂在裤缝的手虚握成拳,凸出的骨节在骤然加大的雨势中,狞着,像是要挥出拳头。
辛梁星眯了眯眼,眼部肌肉小范围的跳了下,他仍是那副抱臂静观的姿态。白砚转了身,隔着条窄窄的道,撞进辛梁星洞察一切的眼神,先是愣了下,被雨砸的有些睁不开眼,他抬手抹了把眼皮,无济于事,脸上仍是湿漉漉的一片。辛梁星扫向他轻颤的眼睫毛,看他薄眼皮下那双定住的黢黑眼珠,单眼皮向下压,眉心也拢着,上嘴唇鼓起,嘴角扯出有几分平又有几分向下走的弧。极是微妙的,叫辛梁星觉出了委屈。
哗啦啦的漏了天。
呆站着淋雨,不走也不避,辛梁星蹙了蹙眉,启唇道:“过来。”
白砚掀了掀眼皮,挪到了屋檐下。
辛梁星身上半干,白砚却是淋成了落汤鸡,甫一站定,脚边便开始晕开一团水渍。
“咋着了?”辛梁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