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将匕首插回刀鞘内,从窗前转过身:“四千万美金。”
叶知理道:“我需要一台联网的电脑,两部已经注册的手机,一本无犯罪记录的干净护照,三到四个信誉良好的银行户头。”
那人脸孔有些阴沉:“这么多东西?”
叶知理表情平静:“越大的金额,洗起来越复杂,巨额的资金流动很难不引起合法金融机构的注意。即便非金融服务行业,对着这样一大笔钱也难以装聋作哑。完美的洗钱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的计划,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现在有时间制造假身份吗,有时间成立一家信誉良好的空壳公司吗?既然没有,需要用现成的,当然要的材料就多。”
那人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瞳孔浸在阴影里,似乎在权衡利弊,半晌道:“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滑头。”
叶知理道:“替我在与这家赌场没有任何资金往来、没有利益牵扯的酒店开一间总统套房,把我要的东西统统搬进去。”
那人眉头紧锁,厉声道:“你哪里也不能去,就在赌场里。”
叶知理面上并无表情,声音亦没有半分波动:“赌场一直是强监管行业,在这里洗钱是金融犯罪的大忌。洗钱,不仅要将钱洗干净,还要确保这一系列动作无法追溯到这家赌场,无法追溯到你个人。金边拥有合法执照的赌场上百家,赌场与赌场间竞争激烈,万一有内鬼给同行通风报信,让警方查你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就不止几十万、几百万美金的损失了。这是一个银行从业十年的金融人士的浅薄之见,仅此而已。”
那人眼底一圈浓重的阴霾,咬紧牙齿又松开,眸中沾染一丝恶毒,阴恻恻道:“你可以做任何你需要做的,但是别忘记了,你有什么东西握在我的手里。”
两个小时后,叶知理在严密的押解下被转移到市区另一家酒店,与他一同抵达的,还有一台电脑主机、显示器、手机、尚未拆封的si卡和几家跨国银行账户的aountnuber、iban码、swiftde和sortde。
总统套房在酒店顶层,大大小小六七个房间,一个套一个,隔音效果极佳。叶知理默默观察一眼守在走廊上的保镖,将房间的门锁死,挂上防盗链。
他坐到书桌前,拆开si卡包装插入手机,拾起文件材料略扫一眼,不由蹙眉:这个代理行账号怎么乱七八糟的,能用不能用都是未知。
电脑和手机连上酒店的无线网络,叶知理思量再三,手机可能会被监听,还是不要使用比较保险。如果从电脑上用app直接拨打加密电话呢,是否还有其他更加安全的方法和外界联系?
他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下唇被咬得失去血色,微微发着白。半晌,在键盘上敲下一串数字,喃喃自语地:“希望那个人可以看懂。”
夜幕迟缓地笼罩上这座位于热带地区的城市,白天积聚的暑热渐渐消散,金边的餐厅、酒吧开始热闹起来,街边喇叭声不断,人声鼎沸。
叶知理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恰逢卧室内线座机铃声响起,他走过去拾起话筒:“喂?”
那端并无人声传出,仅有“哒哒、哒、哒”的敲击声,长短不一,中间偶尔有停顿。叶知理立即从床头柜上取过笔纸,以点和线标记敲击声,再以摩尔斯电码翻译成字母,一个单词自白纸上清晰地显露——balny。
他穿着浴袍走上阳台,低头一瞧,下方阳台探出一张含笑的面容,温温和和地,在斑斓灯火的背景中,优雅而含蓄。
对方言笑晏晏,道一句:“叶先生。”
叶知理微微点头,在舒适宜人的夜风中回应:“洛先生。”
对方举起一只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晾衣杆,上面用胶带粘着一只纸盒,伸到叶知理所在的阳台边缘。叶知理弯腰将盒子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部手机和无线耳机。
他回到书桌前,用这部手机接起电话,洛非的声音清晰地从耳机中传来:“这是我的备用手机,非常安全,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它联络。”
叶知理道:“这次又麻烦洛先生,十分过意不去。”
洛非在话筒那端笑了笑,回应:“叶先生何必客气。”
叶知理瞥一眼电脑屏幕,问:“洛先生究竟是如何猜到我住的酒店和房间的?”
洛非道:我收到叶先生发来的一串数字后,立即开始分析这些数字代表什么意思。最初考虑的是二进制密码,后来又考虑是不是斐波那契数列,甚至联想到十六进制颜色码,但都试不出有任何含义的结果。整整一个下午又焦急又无奈,万一这串数字是哈希加密函数,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有希望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