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知道你吗?”安泽文斜睨他一眼拆穿道:“至少提前了半个小时吧。”
“应该的。”徐子轩微微笑了笑,如同长辈眼中最乖巧听话的孩子。
安泽文抿了一口茶,不置可否的看着他,反问一句:“你挂我电话的时候也应该?”
“我当时”
没等他说完,安泽文已经话锋一转说到了案子上:“这案子,虽然勉强可以移送检察院,但总归还是有不少瑕疵,你应该知道吧?”
“是。”徐子轩心里很清楚,安泽文单独把自己约出来绝不只是单纯的关心案子,原本他也不愿主动提及其他,但又想尽快结束这场意料中会让自己坐立难安的对话,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后还是道:“安叔叔,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
“小禹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们元旦会回来。我知道肯定是你劝了他,不然他那个犟脾气”安泽文微微叹了口气打断他,也说不清楚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你看,小禹什么事都骗不了你,你能察觉小禹在和我闹脾气,但你担心你沈姨知道后对身体不好,所以你才主动去劝小禹,可偏偏小禹却察觉不出其实你和我已经疏远很久了。更重要的是,你确信我会和你都打好配合不让你沈姨知道,不是吗?”
徐子轩端着茶杯的手瞬间僵在唇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咽了咽口水,只好把茶杯轻轻放回桌子上这才抬起眼睛,神情尴尬却老老实实的回答:“是。”
安泽文似乎有些惊讶他此刻的坦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要把话说开,于是也直截了当的发问:“为什么?小轩,你为什么一直都这么怕我?”
这个问题徐子轩不能回答,哪怕安泽文已经不止问过一次了。
“你从来都是沉默,即使你明明可以编些谎话的,一来你怕骗不了我,二来或许你并不想骗我。”
“安叔叔,”说着,徐子轩的神情都显得有些急切,急切到仿佛都已经是在做苍白无力的辩解了:“您养育了我二十三年,沈姨对我更是从未分过彼此,瀚禹他为了我甚至可在我心里,却依旧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查清当年的案子更重要,尽管连我都万分憎恶这样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自己,可还是选择没有半分犹豫的继续走下去,哪怕什么线索都没有,我也要搞明白为什么凶手要用那样的方式杀了他们。”
“所以我才会支持你去读刑警学院啊。但是没想到,你在警校呆的时间越长对我就越害怕,甚至越来越疏远我,工作之后这种情况就更甚了。小轩,我不仅养育了你二十三年,也感谢,不,是感激了你二十三年,如果当年没有你我们一家人也不会团聚。”
这话虽说的平平淡淡,可其中责怪和寒心的意思却明明白白:“你那么优秀,或许天生就是当刑警的料,但我只能压着一再暂缓你的提拔程序。”
徐子轩神色一僵,眼眶忽的莫名发涩,心底更是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他努力克制着内心的起伏不定,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辩解些什么。
“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在乎能不能当这个支队长。”安泽文略微前倾了身子,隔着很近的距离,伸手过去牢牢握住他的手,打量着他错愕的神情,捕捉着他急促的呼吸,从容淡然盯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对我的怕,究竟源自什么?嗯?”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跟着这个尾音上扬的“嗯”字节变得低沉压迫起来,徐子轩只觉背脊阵阵发凉,被紧紧握住的那只冰凉的手止不住颤抖着。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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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体能训练室。
连续奋战多日后案子算是可以暂告一段落,但队里完全没有一点破案的兴奋,反而人人都有种糟糕透顶的感觉。
然而,糟糕透顶四个字却无法形容徐子轩此刻的心情。
一则,那个神秘莫测的鸭舌帽到底是谁,和二十三年前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不仅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跳出来掀起一番风雨。
另则,针对案件侦破过程中的失职行为,局里将会追究泗蒙镇派出所王所长的直接领导责任,估计公职是保不住了。
三则,老陆打算向局里申请提前退休。面对大家的再三挽留,他态度很坚决,说是在经历了这个案子后已经没有精力继续干刑警了,只想早些退居二线,多些时间陪陪家里人。
还有就是,徐子轩完全猜不透安叔叔下午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专注地对着一个拳击沙袋急速猛揍,他已经做了半个多小时地狱强度的训练,由于赤着上身,涟涟汗水顺着长袖训练衫下突起肌肉线条不停的滴落到地面积起的小水洼里,额头上黑色运动绷带早被浸透扔在了一边,训练之初的肌肉灼烧感和身上那些伤口撕裂的疼痛感也渐渐被肺叶几乎要炸了的感觉取代,心脏更是如擂鼓一般狠狠锤击着,仿佛随时都会破裂的胸膛,但他丝毫没有要减缓速度或是停止的意思,依然挥汗如雨咬着牙关继续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