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轩微微瞠目,自己这点手段虽然瞒过了八面玲珑的唐延,倒是瞒不住在官场浸淫已久的老爸,他垂下眼帘抿了抿嘴角,算是默认了。
既然老爸能瞧出来,自然也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不能坐在家里干等着厅里用一纸文书就决定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如果真因为政审问题而被调离警队系统,那么安泽文、沈茹、安灏禹甚至是以前跟着自己干过的那些兄弟都不免会受到牵连。
从前,他其实极少放任自己去做这些事,怕的就是踩不住刹车会就此迷失底线滑落深渊。而现在他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比守护身边的人更值得去拼去搏的事情了。
安灏禹也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喝酒的时候他一再强调小王不要向平城区刑侦支队报告榆林高中性侵事件,说是先稳住谭伟强、谭灼父子,原来竟是这么计划的!
不是不知道他家老徐真是切开黑,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拒绝,甚至可以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可一旦触及底线,那可是个吃人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咽进肚子里的主儿,在刑警学院的时候安灏禹就领教过不止一回了。
那会儿,他和徐子轩刚在一起正热乎着,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恨不得每时每刻黏在一起,难免就有人说三道四。起初,只是在背后嚼舌根,后来那些人见徐子轩没什么反应就渐渐发展成当着面也要冷嘲热讽几句,再后来甚至有了动手动脚的趋势,他摔了桌子冲上去就要揍人,徐子轩却一把拉住了他。没过几天,一段领头那人虐猫的视频传遍了学校,原本学校打算给个记过处分,可野生动植物技术中心主任发表了意见之后,这小子直接就被开除了。
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是徐子轩干的,安灏禹也知道,可就是想不通怎么会从“记过”一下子变成了“开除”?
——如果连警察都欺凌弱小,那人民群众还能相信谁?何况,那不是普通的野猫、家猫或是宠物猫,而是被列入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的,豹猫。
说这话的时候,徐子轩正懒洋洋地靠在宿舍床头吃橘子,“豹猫”两个字的声音微微一挑,拖腔带调的慵懒随性模样如同是在评价安灏禹这回买的橘子还不错似的。
徐子轩身上总是有种说不清的特质,他不仅能把那些听起来喊口号般的话说到人心里去,让人感同身受。还能把那些看起来打擦边球的事情做得势在必行,让人觉得早就该这么干了。
干得漂亮!安灏禹扑过去搂着人就狠狠亲了一嘴。
但这回他不能扑过去抱着人亲了,只能默默地伸出手,再次朝他家老徐竖起了大拇指。
儿子们晨跑回来的时候,安泽文已经带着苗苗去医院排队接种疫苗了,沈茹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这是什么汤?好香!”徐子轩指着锅里小火炖着的玉白色汤汁问。
“就是豆腐鱼片汤。”沈茹笑了笑关上火,把案板上切好的葱花放了进去:“又清淡又补身子,最适合你了。”说着,她用汤勺盛了一小碗递给儿子:“你尝尝”
清香扑鼻而来,徐子轩接过碗吹了几下轻啜一口,只觉得豆腐清嫩,鱼片可口,汤味清甜,口齿生香:“真不错,很暖胃。”
沈茹看了眼一进屋就先去冲澡的另一个儿子,冲他眨了眨眼睛:“他说你最近胃口不大好,又在忙金马花园那个案子又在给自己加训练量,怕万一不知道什么时候晕倒了,所以”
徐子轩腾得一下脸红了:“妈,您别听他瞎说,怎么可能晕倒?太夸张了!”
“我可不管。你待会儿反正要乖乖的给我喝上一大碗。”沈茹拍了拍他的脸:“帮我端过去,还有这些鸡蛋卷,我要炸油条了。”
耳朵尖的安灏禹老远听到炸油条三个字,立即收回了都已经迈进浴室的脚,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时还使劲咽了下口水:“妈,您刚刚说要炸油条?”
“你不是最喜欢吃了?”话音刚落,就听安灏禹穿着拖鞋吧嗒吧嗒跑过来,带着一身还没干的汗就站在沈茹身边看着。
把发酵好了的面团拿到案板上,沈茹先是用擀面杖擀了几下,然后切成了长条状,紧接着将两条重叠一起拿筷子使劲压出一道沟,直接放进了沸腾的油锅。一下膨胀起来的油条在锅里不停翻滚着,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颜色也渐渐变成了金黄色,看得“油条+豆浆”不二爱好者安灏禹警官口水直流。
徐子轩在饭厅里摆好碗筷,又给安灏禹冲了杯豆浆,抬眼便看到对方站在厨房里一脸馋虫都被勾出来,瞪着眼睛恨不得把锅里那些油条全都看进肚子的模样,再看着桌子上精致的早餐和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豆腐鱼片汤,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