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自己。
徐子轩一瞬读懂了这个眼神,隐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一跳一跳的有些头痛,与此同时,中年男人加深了嘴角边礼节性的微笑:“两位,喝咖啡?需要靠窗的位置吗?这边请”
无论是安灏禹还是徐子轩都对秦姗入刑时的档案记忆犹新,那上面的照片和眼前这个人简直截然不同,甚至格格不入。如果只是粗略一看,哪怕是徐子轩也绝不会认为这竟是同一个人,不单单是性别的原因,整个人呈现的气质就完全不一样。
照片里,一眼可以看出秦姗是个身材壮实的女人,也可以理解为什么能把邱彬打到骨折住院,而眼前这人确是个落拓的男人,身材高大精壮,双臂肌肉也能地看出十分结实有力,加上干练的平头明明有显出几分粗犷锋利的感觉和一身不俗的气质却偏偏却极不起眼,若是在人群中遇见只怕擦身而过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但是,如果是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去仔细观察,那几乎相同的凌厉眉眼倒是能窥得一二他内心的秘密。
站在原地没动的安灏禹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秦姗?”
出乎意料之外,对方只是略微一犹豫便大方地点头承认了:“是我。”
对于他竟然没有丝毫要去隐瞒或是迫切解释的意思,安灏禹有点吃惊,不由地看了眼身旁一脸平静的徐子轩,这才带着几分感慨似的问道:“真的是你这里客人知道吗?”
“没人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者,有关系吗?又或者”面对不期而至的警察,秦姗脸上依然保持着礼貌的神情,可言语间已然多了几分火药味,甚至是敌对情绪:“是警察觉得有什么关系?”
安灏禹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来意:“一起命案要找你了解些情况,请跟我们走一趟。”
“命案?好的,请稍等一下。”
疑惑地微一愣神之后,秦姗依然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先是有礼有节地应下要求,然后招呼一个服务生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拿上外套和眼前这两位警察一起离开。
说实话,对于秦姗面对警察时的坦然,徐子轩内心比安灏禹更加惊讶,总感觉对方的这种自若无惧让他有种深深的不安,仿佛是等了很久终于得偿所愿了一般。
这种想法徐子轩刚走到门口就冷不丁顿住了脚步,回过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人:“你不会是让服务生给张文佳带什么话吧?”
“话?”秦姗随之停下步子,脸上那一愣显出的依然是再自然不过的疑惑:“什么话?”
z省云中市,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审讯室。
正如安灏禹惊讶秦姗竟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身份一样,意料之外,对他问话也进行得很顺利,他的故事同样让人唏嘘不已。
用秦姗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我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秦姗之所以会出生,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二哥秦运需要脐带血配型,然而由于在母胎里发育的太好直接导致了母亲在分娩时出现了大出血。他的出生,虽然让秦运活了下来却同时让母亲永远离开了。
失去了母亲的大哥恨他,失去了妻子的父亲也恨他,或许他们需要的仅仅是脐带血里的造血干细胞,而不是一个夺走了至亲生命的妹妹。
“一出生,我就已经手染鲜血。”
秦运一出院,尚在襁褓中的秦姗被父亲和大哥丢在了医院,如果不是奶奶杵着拐杖从乡下赶来把他抱走,只怕他也会和陈双喜一样被送去各种福利机构。
在乡下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还算和美,但当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闭上眼睛,尚不明白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的秦姗回到了城里,回到了父亲和大哥身边。
奶奶的离世渐渐让秦姗懂得了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受待见。对他本就只剩下一张冷脸的父亲在喝了酒之后会一边看着大哥秦强对自己拳脚相加,一边抱着二哥秦运说你看,就是她害死了你妈妈然后破口大骂。
秦姗就这样暴力之下到了初中,他性格阴郁,五大三粗的身形常常被人耻笑,加上身上时常带着伤被同学们说成是跟着校外的不良少年打架造成的,他一直结交不到任何朋友,也就一直形单影只一直破罐子破摔,甚至还真的和外面那些社会人抽烟打架,开始染头发、打耳洞,穿得不伦不类,这让本就没有任何人缘的他彻底变成了一个绝缘体。
这样的秦姗虽然让同学们见到他就如同会沾染瘟疫一般避得远远的,但他却意外发现了自己的不寻常性,他想变得更强,至少在面对来自家人的伤害时能保护自己。
于是,秦姗开始频繁进出拳击馆,当有一天他单手把一拳挥过来的秦强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他从父亲、大哥和秦运的眼里看到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