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窗台上的绿萝散发着绿叶的清香,好像听见了他的话。
周邵没再说下去了,他将身子前倾:“下去走走吗?”
江语张张嘴,本能地道:“不”
“医生说你要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少剧烈运动,我看过你那个单子,上边说你有心脏类相关病史,”周邵的指尖一下又一下有规律地点着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所以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江小鱼同志,你这么天天待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看你这体格多好,万一待久了把肌肉都搞扭了多不好啊,以后怎么交女朋友,呃虽然你嫁给我也不是不行。等下去溜达半小时回来,外卖就差不多好了,到时候”
“停,你别说了,”江语仿佛还是跟学校里的那座冰雕塑一样,只是由于客观原因而不得不听这人的,毕竟这人这么照顾他,他不能忘恩负义,于是赶紧打断周邵,认命般摆摆手,“我下去。”
周邵很爽快:“好啊!”
晚风轻轻将花坛里淡淡的清香卷起,携着万家灯火的微光,一同呼啸着冲向被黑暗淫没的远方。
江语下来过很多次,但似乎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令人感到惬意舒适,好像一切不适与痛苦都随着晚风融入尘烟中一并驱散,留下的只有永恒的温暖。
而这种感觉,不光来源于今晚的风,更来自于他旁边这个人。
整整六年,直到现在,仿佛只剩那一层属于他的薄薄的窗户纸,只要用树枝稍微一捅,就会破掉。
“江语?”周邵在旁边叫了他一声。
江语连目光都没回:“怎么了?”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江语感觉耳梢有些发烫,并没有回复他这个已经被问了很多遍的问题。
“你刚才在想什么?”
“”
江语大脑“轰”地一声,脑子空白了一瞬间,意识到这人肯定又在没脸没皮地开玩笑了,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你?”
周邵把双手背在后面,脚步很轻快,随口答道:“没什么。直觉罢了。”
“嗯?”
“就是直觉啊,”周邵脚步比他快些,走到距离他两块石砖前忽然停下来,侧过脸来望向这里,眸子深处闪着微微的细光,“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死命纠缠一个对我丝毫没感觉反而厌恶我的人呢?”
江语短促地笑了声,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的脸色丝毫未变:“我并不讨厌你。”
“我知道。”周邵故意往后撤了几步,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轻声道。
江语:“”
一阵又一阵温热的吐息轻轻扫过耳畔,激得江语的耳朵有些发痒发烫,有那么一瞬间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摸摸耳垂,却又止住了。
“故意去篮球场等人的是谁?看见我了故意不去对目光的是谁?下课冷着一张脸翘凳子看门外'守株待兔'的又是谁?哎不是我说啊,你这人也是奇了怪了,其他人都是下课故意路过喜欢的人的教室去装作随意地瞥一眼,你倒好,坐在教室里看门外等着,”周邵靠得很近,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为了防止别人看出来可真是竭尽全力啊江小鱼同志,不是我自恋——哦不过是有那么一点儿,但是你这也太明显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出来吗?因为我对你恰好相反,就咱俩这恰好相反的性格,做出来的事儿肯定也不同,我跟你说咱俩就是互补,就是完美天生一对”
江语对周邵这通后期愈来愈离谱的分析忍无可忍:“你能闭嘴么?”
“怎么了?说破了?我跟你说,大老爷们儿就坦坦荡荡的,不要那么含蓄,你看人小姑娘性格含蓄的挺可爱的,开朗的也挺可爱的,你就开朗点儿直说嘛,喜欢一个人又不丢人。况且你长这么好看——虽然我并不是那种看脸的肤浅的人,我小时候可是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周邵并没有听他的,“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你等着,你现在病调养得非常好,等好得差不多了,咱就去a市,行不行?反正从小也是一家人。对了,你想考哪个大学?我比较感兴趣的是编程,要不到时候”
“你爸平常是怎么忍住不揍你的?”江语双手插进兜里,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话怎么这么多。”
“可能是遗传的吧,”周邵揶揄地笑笑,“我跟我爸,我们俩要是平时聊天的话,不是跟你吹昂,出去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要没外界干扰,真能聊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说罢他还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在江语面前晃了晃。
“我信了,”江语妥协了,随后摆摆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