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车鸣划破寂静的长空,拌着雨声,惊起栖息在防护栏上的麻雀。
新年前街道上的气氛还算活跃,北长街的尽头是北桥,北桥再往北走,是北城的墓园。
这一片苍茫的天穹之下,晴天时,飞鸟会划过云层,印出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雨季时,湿蒙蒙的雾气将每个人的睫毛前挂上水珠,或许这是上天留给世间唯一的戏逗与馈赠。
那座碑牌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安详又随和。
好像他本来就该属于这里,好像一切都是他自愿来到的。
周邵沉默着轻车熟路地绕过不知名的墓碑,来到他曾无数次踏入的小道,少顷,他忽然停住脚步,敏锐的目光注意到了什么东西。
不知是谁在墓园抽烟,将烟头丢弃,扔到了江语的墓碑顶端。
烟头扔了有一些时日了,此刻雨水打在上面,雨水便夹着烟灰贴着碑面流了下来,看上去格外狼狈,让人不难想象,墓碑下的人的一生,也同这个烟头一样的狼狈。
那一刻,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脑神经,噼里啪啦贯穿身体内每一个细胞,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大脑里“轰”地一声爆炸开来,扬起纷纷的雾气,瞬间蒙了眼。
随后,他却忽然鼻子一酸。
这个人,即使是死了,却还是被人欺负着。
下一秒,他忽然迅速从口袋里摸索着,但却连半格纸都没有摸到,随后他慌忙地蹲下,一手扶着冰冷刺骨的石碑,一手把那烟头用手指夹起,又站起来狠狠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结果用力过猛,烟头越过了垃圾桶,不知所踪了。
愤怒、难过、愧疚、恼羞成怒无数的感觉叠加起来,震得他耳膜轰轰作响。
紧接着,他又用袖子死死擦着被扔了烟头的那个地方,一遍又一遍,好像要把那处的石头都磨下来一面似的。
不远处有人朝这边望过来,目光好奇而无害。
擦着擦着,他忽然感觉眼前一片朦胧。
是雨水进到眼睛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