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疏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后周易才终于得以换班休息,到车里吃迟了几个小时的午餐。
车载音响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空调吹出徐徐凉风抚慰着烦躁的心情,周易长长的舒了口气,靠着头枕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自从当上警察,他的喜悲就跟普通大众不在一个节奏。节日庆典、大型演出、体育赛事,这些对广大群众来说越是放松欢乐的时刻,对于他和同事们就越是最紧张忙碌的时刻。他肩章上闪耀的银星代表的不仅是警衔,更是千斤重的责任。
音乐被一阵铃声打断,周易看着车载屏幕上亮起的来电显示,按下了通话键。
“喂周队,新桃路派出所刚转过来的警情,雨凌酒吧发生恶性斗殴,有人员伤亡,要我们过去协助。”
“现场情况如何?人已经控制住了吗?”周易盖上吃了一半的盒饭,一边听着对方描述警情一边驱车赶往现场。
雨凌酒吧并不在江岸步行街上,而是在大学城附近。夜幕将至,江边聚集的等待观看焰火表演的人越来越多,稠密的人流根本不受警笛的驱使,车子只能艰难的以不足十公里的速度缓慢蠕动,周易光是把车开出江岸区就用了十多分钟。离开江岸后交通状况虽有所缓解,但依然很拥堵,前面的车子看到警灯就算是想避让都没地方让。
周易赶到时酒吧外面早已拉起警戒线,救护车也已赶到,医护人员正在救治伤员,相关人员均已被控制住,保安正在劝退外面的围观群众。
“周队。”派出所小王见到周易立刻递过来一副橡胶手套。
周易对他点点头,边戴上手套边走进酒吧。
现场一共四人受伤,其中一人重伤不治,已被宣布死亡。死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仰面躺在地上,胸腹部有大量血迹。
受伤的三人为两男一女,其中女人伤势较为严重,右肩被利器挫伤,出血量较大,但意识还算清醒,一直在不停的哭泣。医护人员对她进行了紧急止血,由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剩下的两人中一个是长得五大三粗挂着大金链子脸上有道疤的中年男子,他双手被铐着,由两名警员看管。周易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只见这人满脸通红,眼神凶狠狂躁,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骂骂咧咧,呼吸间全是酒臭味儿,呈明显的醉酒状态。男人头部受伤,大片血迹从额头一路铺满半张脸,脏兮兮的凝固在泛满油光的脸上。他的双手也沾满血污,一只手掌上有皮肉翻开的伤口,让人分不清哪些血是他的哪些是死者的。
另一个受伤的是个年轻男子,他正安静的坐在一旁,盯着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发呆,连护士给他清创包扎手臂上的伤口,他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周易来到正在勘验尸体的高法医身旁蹲下。
“脾脏四级广泛破裂,失血性休克死亡。”高法医对着负责做记录的助手小刘说道。
“师母。”周易看着那些边缘模糊的伤口跟高法医打了个招呼。
法医高洁是西城区分局局长刘峻平的爱人,也是周易的师母。
高法医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朝小刘示意了下,小刘赶忙从身旁的证物箱里拿出一个装着半个破啤酒瓶的透明证物袋。破碎的瓶身形成数个锋利尖角,其中一个比其他高出许多,上面沾满了鲜血。
“受害人胸腹部一共有十一处利器挫伤,造成了不同程度的肌肉和内脏组织损伤,其中致命伤是扎入脾脏的这一处。”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救护车能再早一点到就好了……”
旁边一个小护士带着哭腔说道:“今天路上太堵了,我们遇到了一辆私家车占着车道不肯避让,不管我们怎么鸣笛他就是一直堵在前面,我们都急死了……”她看着躺在地上那陨落的年轻生命,不禁掉下眼泪。
周易闻言朝背后叫了声:“小董!”见没人回应又提高了些音量:“董星文!”
“哎哎哎!来了来了!”手里拿着纸笔正在做现场记录的董星文赶忙跑过来。“老大,有何吩咐?”
“你回头给交警大队打个电话,让他们查一下不让行救护车的那辆私家车,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是!”
“案发当时的现场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
“基本都清楚了。死者跟刚才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的女孩是情侣,他们跟行凶者万永福坐隔壁桌,就是那两张桌子。”董星文指了指旁边已经做了现场标记、被撞得东倒西歪的桌椅。“据现场目击者称,万永福当时喝多了,想要调戏隔壁桌的女孩,死者跟万永福因此发生争执。是死者先用啤酒瓶砸了万永福的头部,然后被万永福反夺下来破碎的酒瓶,连续猛刺胸腹部。死者倒地后,万永福又想去刺那个女孩,幸亏那边那个小伙子冲上去及时出手制伏了万永福,阻止了他继续行凶,要不然估计那女孩也悬了。”董星文说话间又指了指坐在角落里那个受伤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