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义燃笑笑,他家里有一个酷爱意式咖啡的男人,这段日子每天给那个人做早餐已经让他练就出了一手熟练的咖啡制作本领。
“不给你自己也来一杯吗?这咖啡豆是我那合伙人精挑细选空运过来的,外面买不到的。”
姜义燃摇摇头:“谢谢,还是不了,我最近睡眠不太好。”
程子焱点点头,姜义燃的大致情况周易在电话里已经跟他说过了。
“我这手应该可以了吧?都冲得冰凉了。”
“嗯,应该可以了。”姜义燃从药箱里找出烫伤膏递给程子焱。
程子焱一边在患处涂着药膏,一边不自觉的皱起眉:“嚯,这一离开冷水就火辣辣的疼。”
“没办法,烫伤是最疼的,别看只是皮肤上有点儿红,但是下面的细胞全都因为过热而遭到了破坏,损伤并不比割伤要小。你这个还算好,只是一度烫伤,几天就能恢复。”
“你懂的真不少,学医的?”
“不是,我只是参加过急救培训班,知道一些日常伤病的处理办法。按理说你这种程度的烫伤暴露疗法比较好,但是你伤在手上很容易不小心碰到,可以考虑包扎一下。”
程子焱想了想:“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包一下?我一只手不太好弄。”
“当然,没问题。”姜义燃从药箱里找出棉花纱布和胶带,开始帮程子焱包扎。
程子焱饶有兴趣的看着姜义燃的侧脸,视线从漆黑的发梢到浓密的睫毛再到高挺的鼻梁,一路游移到温润的唇。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和那位周警官是什么关系?”
姜义燃的手停顿了一下。他在脑子里快速权衡了一下,系统内部的人包括领导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这位心理咨询师应该不会对周易造成什么影响,那让他知道也无妨。
“他是我男朋友。”姜义燃十分自然的答道。
程子焱不禁挑了下眉:“哦,这样。”
“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不用为我进行辅导的,没关系的。”姜义燃完成包扎,将东西收回进医药箱,抬头对他微笑了下。
“怎么会,我当然不介意,咱们去咨询室谈吧。”程子焱做了个请的手势,拿起姜义燃给他做的咖啡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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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他快速冲了个澡,迫不及待的钻进暖烘烘的被窝。
姜义燃感觉到他,立刻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的把他缠住,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你回来了……”
周易把他抱在怀里亲了亲:“嗯,你睡吧。”他轻轻抚摸着姜义燃的头发,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
周易很疲倦,脑袋昏昏沉沉,却怎么都睡不着,傍晚时程子焱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一遍一遍在脑子里回放着。
“姜义燃是个天生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他能设身处地的把自己放到他人的处境里,感知和理解到他人的感受。这种人往往都很善良,情感细腻,悲天悯人。在你们这一次打击暗网的过程中,姜义燃把自己代入到了那些受害的孩子,感受到了他们所遭受的痛苦。而最糟糕的是,他还必须要去努力扮演坏人,去接近那些犯罪分子。共情能力强的人是无法共情坏人的,因为他们无法忽视受害者的痛苦。强行让他带入到坏人的立场,结果就是他要承受加倍的心理折磨。另外,那个你们没能救下来的孩子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他一方面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孩子,一遍一遍的反复上演他的痛苦,一方面他又把自己放到失败的营救者立场,不断的把责任全部归咎于自己。他现在已经达到了中至重度抑郁的程度。”
周易心疼的吻着姜义燃的额头,陷入深深的自责。是他草率的让姜义燃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来,是他忽略了姜义燃的心理感受,是他没有及时发现姜义燃的异常。他本该拒绝同事让姜义燃破解张皓宇手机的要求,他该强硬些不准姜义燃协助调查这个案子,他该在姜义燃第一次吃不下饭时就让他停止工作。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避免现在的创伤,可他什么都没做,任由事情一步步发展,让暗网中的黑暗吞噬掉了姜义燃心中的阳光。没有任何借口,全都是他的错。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姜义燃是个细腻而极富同理心的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姜义燃就在为没能救下一个陌生人而自责。可他还是放任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姜义燃深入到这个案子里,还把最沉重的部分交给他来做,以至于到最后姜义燃无法将自己从案件里剥离出来。
明明是想好好保护他,可最后都干了些什么?
周易这辈子见过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可从未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过,好像不论他做什么,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姜义燃带来伤害。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灾星,是不是压根儿就不该靠近姜义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