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星文笑道:“你小子,听你这口气俨然看透世态炎凉的老刑警了啊!咱这话虽是这么说,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现在人口流动那么大,到处都是异地作案异地抓捕的,他们今天这么办事儿,就不怕天道好轮回,以后他们出差的时候被别人这么对待?再说了,就算不看在同行的面子上,好歹看在你是土生土长的峰海人的份儿上,他们是不是也该做得体面点儿……哎,我说,你该不会压根儿没跟人提这回事儿吧?”
姜义燃跟着手机上的gps将车子转到下一条街,轻轻摇了摇头。
“啊?你干嘛不说啊?有老乡牌你居然不打,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儿太实诚了啊?”
“我……”姜义燃想解释,话到嘴边还是算了。他不是实诚,而是知道如果换做是周易来办这个案子,一定不会利用老乡的关系来换取待遇。老大不会去做的事,他就不会去做,仅此而已。
董星文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下,这三年他眼看着这小子越来越像某人,那种感觉就好像老大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他们身边一样。
“小姜,等咱们抓完了人,你就先别着急跟我们一起回去了,回家去看看你爸妈,咱都是凡夫俗子,别搞三过家门而不入那一套。现在的人呐,都被便利的交通和通信方式给迷惑住了,总觉得想见面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可实际上仔细一想才发现,真正面对面的时间少到以分钟计算。回头我去跟老马说,你就踏踏实实留这儿陪你爸妈呆两天。”
车子驶过新经区一中,正值暑假,紧闭的大门后面是空荡荡的操场。姜义燃微微点了下头:“嗯,回头看情况再说吧。”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早点让周易回家。他想下一次回到这里时是和周易一起,他要把周易正式介绍给自己的家人,无论他们接受与否。他要和周易一起回到新经区一中,回到他们一起坐过的教室里,去寻找高中生周易和小学生姜义燃那段被岁月埋葬的记忆。
盛夏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不知疲倦的歌颂着似火骄阳。峰海虽地处北方,但八月的午后也是热浪滚滚。这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小区里一片安宁,年轻人都去上班了,老人和孩子在家吹着空调午休,除了偶有快递员顶着烈日在辛苦派送外,诺大的小区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在这个昏昏欲睡的午后,同样昏昏欲睡的三个嫌疑人被突然闯入的刑警副队长用枪指着,迟钝的大脑甚至做不出像样的反应,在肾上腺素甚至没来得及飙升之前双手就已经被牢牢铐住。
不费一兵一卒,没有子弹出膛,甚至连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暗网‘红背’的技术首脑孙海兴和他的两个助手就这样落网。破面包车载着七个人悄然驶出小区,未惊扰到老人和孩童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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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孙海兴一脸无辜的看着姜义燃。“我不知道给我钱让我做这个网站的老板是谁,他从来都没露过面,我只跟他通过几次电话。你也知道我做的这个网站是非法的,大老板肯定是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身份,我反正有钱拿就行了,他姓什么叫什么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姜义燃面色阴鸷,暗暗咬着牙。孙海兴的反应也不算出乎他的意料,毕竟非法运营网站不会让孙海兴掉脑袋,但出卖贺筠的结果可能是死无全尸。只是如此一来,便又缺少了对贺筠犯罪的指证。
“记录显示,两个月前你曾经去过宁禹,是去见谁?”
“没见谁啊,我是去宁禹旅游的。”
“你知道给你提供资金的那位老板人就在宁禹。”
“我不知道。”
“你们见过不止一次。”
“没有,真的没见过啊,警官。”
“贺筠用什么威胁你的?你自己的命?还是你的家人?”
“警官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峰海市新经区刑警队的一间审讯室里,空气一片死寂。姜义燃一动不动盯着对面低头不语的犯罪嫌疑人,赵轩则停下打字的动作看着姜义燃。
比起嫌疑人拒不交代带来的恼火,姜义燃现在更多的是担心。贺筠比他想象的更加狠毒,谢砚也好,孙海兴也好,都让姜义燃看到了贺筠是怎么对待曾经为他立下汗马功劳之人的。像贺筠这样的人不存在良心一说,又怎么能相信他不会对一个得不到的前男友痛下杀手?
姜义燃突然感到一阵心神不宁,他觉得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他不该相信周易说的话,不该放任他去做这个卧底,不该没有遵从自己的内心强行把他带回家。他本能的抓起手机,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打给周易。哪怕只是听一下他的声音就立刻挂断也好,他只想确认周易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