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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虚弱咳嗽了几声,原来是在积攒力气酝酿怒火:“荒唐!”

里面安静一瞬,只听府君饱含怒火道:“天下百姓,谁不是父母生养的血肉之躯?即便触怒神明是我等过错,可上苍有好生之德,若天道要害人性命才能息怒,神明与妖魔何异?”

檐下少年眨了眨眼睛移开目光,从这句开始才很感兴趣地注意起里面的争吵。

他在心里重复:神明与妖魔何异?

这个鬼地方可不就是这样离谱?

提出建议那人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府君拍着桌子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王都……”

“不必多说,此事不必再提!只要本官在任上一天,就绝不会答应活祭!”

少年听到这儿,又看了眼天上,黑云压顶,怨气冲天。

大凶之象。

其实那人提出的生人祭祀并不是没有道理,这样的天象,要么出了大妖魔,要么犯下了大过,天道偶尔也喜欢以杀镇杀。

然而府君在这件事上果真一点都不打算退让,任凭那人搬出来王都祭司台,里面僵持了半天,有人充当和事佬叫双方各退一步,先用牲畜祭祀试试看。

寂静的雨幕中似乎只有府君重重的咳嗽,显然他病得很重,几人都等着他开口决定,府君这回沉默半晌,最终答应了。

不太愉快的议事就此告一段落,众人都散了,各自去忙各自的,门口出现一个苍白单薄的身影,提着一把陈旧油纸伞走出来,撑伞的时候消瘦的骨节同伞柄竹节差不多干枯,他撑着伞路过二门,走了没几步就有疲惫之色,到了跟前忽然停下脚步,问专心打量檐兽的少年:“在看什么?”

顺着少年的目光,府君也看向屋脊上那几只形态各异的走兽,其中一只狎鱼姿态格外逼真,活灵活现立在飞檐上眺望无定河。

府君问他话,按照这里的尊卑他其实应该站起来拜见府君再回话,但这少年似乎不太懂礼数,直直看着气色虚弱一脸病容的府君,语气也说不上恭敬,问:“大人不信鬼神之说?”

府君咳嗽两声,语气沉沉说不清是反问还是高深莫测:“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门槛上的少年低头一笑,神情老练不似无知少年:“大人果真不认为活祭有用?”

照府君方才的态度,还以为问了这话会遭到斥责,可府君并未生气,反而意味深长看他。

“若真有用,救一人和救一州……”他问:“即便有用,该是谁去送死?”

少年亮出一排雪白牙齿,仗着年少蛮不讲理:“谁死都是死,可若不这样,则晋州所有的百姓都会死,所以当然死一个划得来……难不成大人觉得挽救一人性命更值得?”

府君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憋得脸颊通红,眼尾一片水雾,直叫时序疑心他下一瞬就要将肺咳出来。

少年问的极端,府君答得更极端:“若要死那人是你的至亲呢?你还肯托妻献子叫他去送死吗?”

少年哑然。

府君笑了笑,有些嘲弄:“虽然圣人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然人人皆有私心,亲疏有别,妻子会眼睁睁看自己丈夫去送死吗?父母能眼看着儿女去送死吗?若今日要献祭的是你的至亲,你还会选一州百姓吗?说这话,你自己都不肯,那么死的任何一个人都有亲友,本官该送谁去死?”

说完这些,府君再不看他,丢下伞冒着大雨走了。

伞随意丢在了路边,三两下就被洪水卷走——诚然,这样的天气,打不打伞都没什么分别,路上洪水铺延,府君衣袍也很快被打湿成一片,清瘦的背影隔着雨幕看上去立刻就要被催折,但又铮铮如竹,风骨分明——怪得很。

檐下少年叫做时序,十足十一个倒霉蛋,原本并不是什么衙役,也并不是十四五岁,本来是个要去念经的道士,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此处,就说来话长了。

首先,那夜月明星稀,他端着老道士叫他当眼珠子护着的莲花去仙人崖上跪经。

哦对了,他去仙人崖,念的是禅宗的经文——他了解过,其他同行没这么离奇的,他也确确实实确认过,他们观里供的是三清道祖,念的是无量天尊。

然而他确实年年都在崖上敲木鱼。

燃灯观的惯例,年年正月初八他都得上仙人崖去奉灯,对着那莲华敲上半宿木鱼,起初几次还觉得有点瘆人,后来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了,也不再追问老道士神神叨叨叫他供奉的是何方神明了。

这回出了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想起来——老道士现在估计还在焦头烂额别的事情,大师兄似乎遇上了死劫,生死攸关不知道在哪里性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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