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自己不快,不妨令大家都不快,难不成这就是您想要的?可是——”宋玉抻了抻腰,吊儿郎当,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说您身子骨不好,宋玉能早些守寡,可扶桑常年待在摘月楼,臣下若与他成婚,岂不是都不必等他归西?常日里守活寡,岂不是更乐得逍遥?”
“所以,谢二殿厚爱。”宋玉偏头,看着长时间盯着自己的淮雪,表情不羁,又带着若有似无的嘲弄:“折辱两个字,嫁给谁,嫁这个字本身,于永安侯世子,都是折辱,宋玉接了一次,早无所谓了。”
四目相对,二殿下眼中神色宋玉看得分明,似乎是不悦,又觉得那眼眸更深处的颜色他读不懂,而宋玉只觉得无谓。
时至今日,哪有所谓?
他那句话确实是真心,无论嫁谁,对永安侯世子都是折辱,并不是折煞了扶桑颜面就好,退了扶桑的婚还有二殿下,来来回回他不还是个笑料?
最终,二公子低低咳嗽几声朝桂六招手,宋玉仍旧狐疑看着他,他又对宋玉说:“川川儿别这么看二哥,二哥待你是真心实意的,你不愿就算了,入席吧。”
“……”宋玉气性还没压下去,欲言又止,二殿下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成风三两步跟过来紧随其后,想问什么又碍于二殿下在场,不好过问。
“二哥,宋玉。”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宋玉下意识回头,扶桑身后跟着清一色的白衣,看到两个人便止步改道过来了。
“你们怎么在一起?”扶桑走过来站在了宋玉一侧,于是宋玉莫名其妙被夹在了二人中间。
一时间,场景有些说不出来的奇妙,尤其扶桑状似热切过来,身边二殿下却在前一刻问他“可要嫁二哥?”,宋玉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些二男争一女的戏码,再看扶桑,心想自己今天一身绿穿的很应景。
“三殿下。”宋玉拱手行礼。
“扶桑。”二公子勾唇,温声道:“来时在路上偶遇永安侯一家,便顺道同行了。”
这话不对劲,宋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不对——是“偶遇”不错。
扶桑顿了顿,左右看了一眼,问:“怎么不见永安侯?”
二公子咳嗽几声,往宋玉那边看了一眼,亲昵倚在宋玉肩上道:“为兄半路气短,走的太慢,侯爷携夫人先行,川川儿不忍见为兄身体不适,便要留下来陪为兄慢慢走。”
他靠在自己身上语气亲昵叫他“川川儿”,宋玉嘴角抽搐,胸口郁闷奇迹般消失了,心想二公子这是存心给大伙找不痛快,尽管是给他挖坑,可看着扶桑脸色发黑,又暗暗觉得二公子这话说的带劲。
他再次肯定自己今天挑了绿色之英明。
“宋玉……”扶桑转头,拧眉看着宋玉,觉得二公子那话很刺耳,成风震惊看着这三个人,依稀觉得二殿下方才的话意有所指,可他的脑瓜子又不支持他想明白二公子在暗指什么,只是觉得周遭弥漫着窒息与尴尬,脚趾不由自主抓紧,可又有种莫名热血沸腾觉得眼前一幕很刺激。
“三殿下。”宋玉没什么要解释的意思,语气自如:“要开宴了。”
扶桑握紧拳头:“宋玉,三年未见,见了面,你便对我没有旁的话说吗?”
三殿下语气幽怨,二殿下自在怡然,宋玉就像那被当中捉奸的妻子,被夹在原配与姘夫之间讨要说法。
二殿下虚弱叹气,三殿下目光一瞬不瞬,宋玉眼皮都没抬一下,听得他不知算不算怨怼的话,一口恶气堵在心里出不来,脱口而出:“瞧三殿下这话说的,多见外?明儿臣下去玲珑水榭包个场,好好款待殿下,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明日好好说一场!”
玲珑水榭是望京最大的风月场。
扶桑闻言脸色铁青,二公子居然笑了出来,他一笑,扶桑脸色更差了,几乎气的发抖,红着眼眶似是那年被宋玉拒婚时的模样。
宋玉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热闹二殿下估计看够了,话都说到这儿了,在场一个也跑不了,他恶心大家就一起膈应好了,反正二殿下也说了,嫁了他将来自己眠花宿柳他也不拦着,他索性道:“二殿下有兴趣可以一起,那地方臣下熟悉,一定好好招待二位殿下!”
走吧,同游青楼吧,新欢旧爱莺莺燕燕左拥右抱,他怕谁?二殿下不是说自己不好过就叫大家都不要好过吗?这下他满意了?
扶桑深吸一口气极力忍着不在二殿下跟前爆发,宋玉出了气,环胸快意,肩上二殿下却悠悠叹气。
“青楼竟有什么好颜色,能叫你日日心心念念去看?”他侧目:“川川儿,世上颜色姣好之人甚众,可奇珍岂不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