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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哲看着大祭司把刻了两个名字的木牌收进了口袋里,继而对他解释说:“掉下来的木牌我们都会替人收好,等到许愿人下次前来还愿的时候,再归还给他们。”

穆哲问:“是大榕神实现谁的愿望了吗?”

大祭司说:“榕千岁并不是实现人们的愿望,他只是庇佑着人们在努力的过程中一帆风顺。所以你看,我们头顶还有那么多没有实现的愿望。有些便是许下愿望的人自己改变了心意,不再在意了,不再努力了,他们的愿望就永远留在了这里。”

穆哲抬头去看,头顶一串又一串的愿望简直密密麻麻,人们活在世上,原来有这么多想要的东西,这么多想要达成的吗?愿望原来是这样密不透风压着人透不过气的东西。

大祭司想到什么,忽然笑着说:“今天还只是普通的一天,等到你们升学考试的录取通知下达的那天,榕千岁下面简直像下雨了一样。”

穆哲并没有认真听他讲关于升学考试的话,他盯着头顶的树枝,指着一段焦黑的枝叶问大祭司:“为什么这里的树枝像是被火烧过?”

不只是那一处,有几段树枝上都有如同被火焰环绕着烧灼过的痕迹,但是焦黑的地方丝毫不影响末端的枝叶继续郁郁葱葱。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这些焦黑就要淹没在一串串的愿望里了。

大祭司说:“那就是有人执意要挂上恶愿的痕迹,榕千岁会自己解开那些被他拒绝的恶愿。”

接着,大祭司转移了话题,他对穆哲说:“对了,你是过来许愿的。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不过你要记得早点下山,现在应该是你留在学校里的时间吧?不要让你的老师和家人们为你担心。”

穆哲逃课的事情被大祭司发现,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去别的大人面前揭穿穆哲的意思。穆哲看着大祭司下了山坡。他回头望了望头顶繁茂的枝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明优,就是在大榕神的树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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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四夜

明优的母亲那时刚去世不久。

榕川镇的居民们都以各自的方式对明优和他爸爸表达出了自己的关心,穆哲的妈妈也不例外。她嘱咐小穆哲说:“有一个叫优优的小朋友,他的妈妈不久前离开他了。你以后要多和他一起玩,不要让他太孤单。”

穆哲从小就不喜欢去人多热闹的地方,更不愿意去和陌生人主动搭话。他口头应了下来,转头就忘了他妈妈的话。几次三番之后,他妈妈下命令要求他,一定要和优优成为朋友。

穆哲小朋友只好硬着头皮参加了小孩子们都要参加的祭祷课业。

他在大榕神树荫下团团围坐的小朋友中间,挑了一个不那么吵闹的位置坐下。他不知道谁才是他妈妈口中的优优,于是他不情不愿的和坐在他旁边的小男孩搭话,问他:“你知道谁是优优吗?”

那个小男孩笑着回答他:“我就是。”

小穆哲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人,然而人虽找到了,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于是他像个小棒槌似的问他:“我妈妈说你妈妈走了,她去哪儿了?”

优优伸手指了指天上,认真的说:“我妈妈在天上,和大榕神在一起。”

突然失去母亲,对于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都一时难以接受,更何况是还极度依赖母亲的孩子。

但是那时只有六岁的优优,在失去妈妈之后没有惊慌,也没有悲痛到哭天抢地。没人知道他妈妈是怎样和他说明自己的离去的。他坦然的接受了她的生死,也坚定的继承了母亲留给他的信仰。好像于他而言,妈妈已经变成了这颗神树的一部分。只要他还生活在这棵树扎根的小镇上,他就依然和妈妈在一起。

穆哲站在大榕神下,默默地阖上了眼睛,祈祷大榕神可以保佑他的信徒平安,祈祷被优优视为母亲的神树,可以保护她失踪的孩子。

穆哲认真的合掌,学着优优一样,虔诚的拜托了优优最信任的大榕神,然后便转身也离开了这里。

那一晚,穆哲依旧在优优的房间里见到了那个不知道是影子还是幽灵的优优。

优优坐在桌前翻阅着一本书籍样的东西,可他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愉悦。他皱眉盯着手中的书,好像很难过的样子。然后他做了一个撕扯书页的动作,愤怒的把那张纸团成了一团,抬手狠狠的将纸团丢了出去。

含着怒气抛开那个纸团也没有让明优轻松多少,穆哲看着他伏到桌上,痛苦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再之后,优优便同前几晚一样消失了。

穆哲思索之后,决定去找优优撕下纸团的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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