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观察他的变化外,苏素心忖,自己一向最为自豪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韩庭的教育方式非常狼性,他害怕韩思农没有男子气概,训儿子像训自己的兵。
别的孩子在家称王称霸、备受溺爱之时,韩思农却得被迫dú • lì,不允许有任何属于小孩的脾气。
苏素心疼,实在看不下去,与丈夫起争执,丈夫受不了她的眼泪,再加上公务越来越繁忙,最后妥协,让她接手管儿子。
韩思农其实并不是需要家长操心的孩子,最为关键的升学,都没让父母焦虑过。
韩思农离家去大学读书后,苏素埋藏已久的愧疚猛地爆发,想起儿子童年受到的苦,更是辗转难眠。
她不知道该怎样补偿,就给儿子打充足的生活费,托人去香港或者海外带最时髦的衣服、随身听、许多新奇玩意,一股脑都往儿子那边塞。
儿子呢,每次都很开心,喜悦地接纳她的馈赠。
她呢,也觉得这样很好。她对儿子寄予深厚期望,畅想着韩思农毕业后,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娶一个得体的妻子,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走向幸福美满。
可她的期望在一个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了,韩思农脱轨了。脱轨的方式是他和丈夫始料未及的。
她和丈夫几宿几宿的失眠,最终商量出一个结果:送韩思农去治疗。他们只是爱子心切,哪会立马渗透这背后的百转曲折,人心叵测。
头几天,她去看韩思农,正好碰见医生在实施治疗。
铺满整个浴缸的冰块,再注入水,成年人躺进去浸泡,体感温度接近零度。
因为普遍受不了这种低温,「病人」会在半途挣扎着要逃跑,被治疗的人们会被强制要求穿束缚衣。
韩思农却对医生说,不用穿束缚衣,我能撑过去。
他真得没有反抗,沉默地将自己完全浸入。
整个「治疗」时间持续为一个半小时,他全程紧闭眼抿唇,不吭不响,除了头发之外,哪里都是惨白。
寻常人,在忍受极端痛苦之时,会暴出青筋,血管明显。可韩思农什么颜色都没有,只有白,奄奄一息,像死了似的白。
苏素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勇气再直视。她在治疗室外徘徊,整个人变得同韩思农一样冷。
后面,她根本不敢再过去,而且,她生出了负疚感,更是不知该怎样面对儿子。
她向医生打听,医生只说,韩思农面上看起来算配合,但还需再观察段时间。
她忽然迟疑了,觉得医生说的是不是也有问题,为什么都这样折腾了,还是毫无见效。
韩思农不申明,不抱有任何态度,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面对各种「治疗」手段,简直称得上坚韧不拔,仿若那些赴沙场的战士,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