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气味对他而言,既新鲜,又怀旧。新鲜,是仍在盛放期,江城处处可闻;
怀旧,是许多年过去了,倒真没忘记。
他低头看手机,微信群和朋友圈里转着同一条讣告。
冯劳于前日过世,家属低调通知了圈内人,口风达成一致,等告别式过后,再向媒体网络发文。
下榻酒店,在w大附近商圈,韩思农特意让下属订的。check后,韩思农用打车软件叫了辆专车,去w大。
往w大的去途中,有一小段路堵塞严重,司机无聊且热情,尝试与韩思农攀谈。
“您是外地人吧。”司机操着江城口音的普通话问。
韩思农盯着倒视镜,看见自己的一双疲乏眼眸,笑了笑,回:“是,但我以前在这里念大学,对这儿不陌生。”
司机有些意外,“哇,哪间学校?”
江城人一向对本地的大学学府引以为豪,如数家珍似的,能够津津乐道出本省前三排名大学的各种优劣。
韩思农告诉他是w大。
“w大?”司机眼睛放光,略带激动,“那您真不简单啊,太优秀了,毕业几年了?”
韩思农沉吟了会儿,回他。
对方啧啧,颇为佩服地说:“那会儿就能念w大,可真是人才啊,太牛了!九十年代的大学生,还是w大的,太厉害了!您看起来挺年轻的,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这是特地回来母校,故地重游吗?”
韩思农不想过多暴露自己心境,很快转移了话题。
时光对他有厚待吗?
算吧,靠着药物、打针,也能勉勉强强支撑下来,面容还是漂亮夺目,衰老也比同龄人延迟许多。
可命运却喜爱捉弄他,像恶劣情人的调戏,搭在肩上的那只无形之手,本以为是摇摇晃晃的暧昧,突然在某个时刻急转直下,变成桎梏,强扭着他承受困苦折磨。
晚风吹过韩思农的后背,偷偷鼓起他的衣摆。
接近三十五度的夏夜,他长衣长裤,包裹严实,脸色看起来比路上的任何人都要低温。
再浓重的炎热也无法在他身上停留。
w大有很多上坡,韩思农年纪毕竟上来了,身子骨又虚,爬得气喘吁吁。
走到礼堂附近,有宣传布告栏出现,光荣榜似的,并排着竖立在绿化带前。
他顿住了脚步。
他看了许久,不时有人同他擦肩而过。他的身后,映衬着玫红向深蓝过渡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