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接过茶一口喝干,喝完抹了把嘴,下意识地打量起眼前的店小二来——这少年眉眼灵动,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不过看身量应该没练过武,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跑腿伙计。
不过出于搜集情报的职业病,沈川还是问了句:“怎么?江湖上的事你很清楚?这么关心武林盟主的死活?”
路子启长长地“嗐”了一声,忽然就调高了自己的音量:“谁不知道我们掌柜的是个退隐的高手啊?要我说,我们这鸣沙客栈在江湖上也是相当有名了,天天都有慕名而来的客人。徐掌柜当年行侠仗义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他的故事,我都是听客人们说的!而且我在这客栈里听到的小道消息啊,说不定比你们深渊阁还多呢!”
这店小二倒是有意思,沈川轻笑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行侠仗义?哼,我看是暗室欺心吧。”
沈川转头看去,目光首先就被身后这桌人放在长凳上的古琴吸引了注意力。目光在那把造型别致的古琴上流连了片刻,沈川这才看向坐在桌边的两人——
挨着古琴而坐的少年着白衣,容颜如玉石雕琢般绝艳,神情冷淡,有出尘之姿,只是他面色苍白,时不时咳嗽两声,似乎疾病缠身。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少年着蓝衣,面容清隽而英气,身后背着数把缠着破布的剑,剑不离身,此刻正担忧地看着白衣少年。
沈川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的身份,同时断定了刚才那话应该就是白衣少年所说,于是他颇有兴味地开口回道:“听闻孟氏山庄的少主孟忧夏一首《断忧曲》弹得出神入化,能shā • rén于无形。他的挚友景奉一少侠,更是近两年江湖上的风云新秀,数把无名剑,斩邪斩恶斩不平。二位,幸会。”
蓝衣少年景奉一惊讶地挑眉:“哇,这就是深渊阁的实力吗?一下子就识破我们的身份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深渊信使呢!喂,小夏,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趁这机会和深渊信使打听打听八卦多好。”
孟忧夏深深地看了沈川一眼,这才转过头回景奉一:“和深渊信使打听八卦?恐怕最后你没打听到什么消息,反而被他套了话。”
景奉一立时夸张地哆嗦了一下,叫道:“不会吧?!”
沈川静静等两人说完,这才再次开口问道:“刚才孟少主说徐掌柜偷偷做坏事,可是知道些什么?”
景奉一磨了磨牙,心想自己刚才那么打岔都没能给这事翻过篇去,他暗暗瞪了沈川一眼,一边悄悄在桌下伸手拉了拉孟忧夏的衣袖。
孟忧夏与景奉一是多年挚友了,不用看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孟忧夏对沈川淡淡一笑,回道:“我这里的消息可不便宜,沈信使想买的话,先琢磨琢磨怎么出价吧。”
说完,孟忧夏就起身和景奉一一起上楼了。
鸣沙客栈的二层是客房,一层是大堂兼饭馆,这两人这是要上楼歇息了。
此刻不过黄昏时分,日头尚早,走又走不了,其他客人都留在了大堂打发时间。
过了大概半柱香时间,坐在大堂角落的一名带着斗笠的黑衣人忽然站起来,走到路子启面前:“算算钱,我要走了。”
路子启一怔,转头看了看颤抖的门板,显然外面的沙尘暴还没有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于是他建议道:“这位客官,现在外面可不好行走,沙尘暴可是吃人的天气,不如你在小店住上一晚,明天再走?”
黑衣人身量极高,比路子启高了大半个头,他橡根钉子似的钉在原地,正面对着路子启。
虽然这人带着斗笠挡住了面容,路子启还是能感受到他此刻定是在冷冷地盯着自己,仿佛一条蓄势待发的吐信毒蛇。
“我要走了,现在。”
路子启感觉自己冷汗都要下来了,赶紧点头哈腰地请这位客人坐下:“好好好,您稍坐片刻,我去请我们掌柜的下来。哎呦,这破天气,厨子和账房都回家了,我勉勉强强顶了厨子的活儿,热些做好的熟食,账房就得掌柜的来了……我这就去请,这就去……”
说着,他已经一溜烟蹿上了楼梯。
黑衣人默默盯着路子启离去的背影,就近坐到了沈川对面。
沈川好奇问道:“这位兄台可是有什么急事?外面风沙确实极大,我过来时就险些没让沙子给埋了。”
黑衣人不说话,只闷闷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忽然,二楼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随后是撞门的声音,短暂的闷响过后便是那店小二的尖叫声:“徐掌柜,死、死了!”
大堂内众人“嚯”地一下齐齐站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