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楚舒被颜禹的气势唬了一跳,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沈川不动声色地看了颜禹一眼,心想,若真是老板娘的大儿子带回来了个“假”弟弟,如今的酒庄老板,也就是大儿子,不可能不知道当年的事。而颜禹刻意避开此事不提,看来不是没能问出什么线索,就是大儿子其实也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晓弟弟竟被掉包了。毕竟幼弟出生时,他早已离家,本就对弟弟算不上熟悉,若是被有心之人用伪装过的孩子替换了,本人再粗心些,怕是也难以察觉。
沈川的这些想法,不过是须臾之间的思绪,为了避免陆楚舒反应过来,他立刻就做出了决断。
沈川也板起了脸,趁机诈陆楚舒道:“如果你还是不说实话,最后排除了其他所有人的嫌疑,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所以,若真不是你动手杀了徐掌柜,还是趁早讲清楚一切的好。”
沈川说完话,屋内又安静下来,只余外面呜咽般的风声。众人等了半晌,气氛愈发凝重,陆楚舒却只是摇头否认,“你们没有证据,怎可凭空污人清白?”
沈川噎了一下,暗叹这人和那店小二路子启一样出身乡野,不涉江湖,却不似路子启那般好糊弄。陆楚舒要是一口咬死他们没有证据,沈川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眼下已然陷入了僵局,沈川叹了口气,忽然站起身,上楼拿了一个匣子下来。
他将手中精致的宝匣放在桌上,众人好奇地围上去查看。
“这种宝匣名为‘天机匣’,不可用蛮力破解,否则内部所盛之物就会被匣中的机关销毁。只有破解出密码,方能拿到匣内之物。”,沈川介绍完毕,抬头看向对面众人,“在座各位与徐掌柜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不如我们集思广益,看看能否理出个头绪。”
沈川几乎是在明说“我也不藏私了,你们有什么线索就别藏着掖着了”。
匣上有一把小巧的文字锁,模样有些类似于后世的魔方,只有组合到特定的词汇,锁才会打开。
众人依次观察起宝匣和锁头来,沈川则冷眼旁观着,暗中观察着众人的表现,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不久,沈川发现,陆楚舒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自从研究完锁后,就露出了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呆呆地盯着宝匣,不动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川又观察了陆楚舒一会儿,然后将宝匣推到了他面前,“你的过去,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但你若是有打开宝匣的思路,还请一试。”
陆楚舒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他怔怔地摩挲着锁上的文字,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随着他指尖轻拨,锁头上的文字最终停在了“龚竹”二字上,伴着“咔哒”一声脆响,锁开了。
性急的叶知玄欲要抢过匣子,一探究竟,却被沈川拦下了。沈川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又看向了神情恍惚的陆楚舒。
只见陆楚舒的手微微颤抖着,打开了宝匣的盖子,其内竟是一封书信。他轻吸了口气,似是在平复或压抑着翻涌的情绪,随后,他翻开了那封信——
“楚舒吾儿:
展信悦。
屈指一数,我与竹妹分别竟已有十五载。当年我轻狂气盛,负了竹妹,远走他乡。谁曾想,她那时竟已怀了你。
当年,你的出现虽有些蹊跷,我却并未多想。可随着你逐渐长大,我便认出来了——你与竹妹七分相像,两分属于你自己,只有一分,恍然有我的影子。
我不知竹妹何意,又唯恐将不知情的你卷入父辈恩仇。这些年,我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你成长,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未尽父责,实属愧疚,书信一封,道尽缘由。
当你看到这封家书,我应已尘归尘,土归土,这是我之应得的结果,切莫追寻因果。
一切前尘往事皆空,莫要追问,莫要执着。
唯愿吾儿楚舒,往后一路坦途。”
陆楚舒紧紧攥着那张信纸,指节泛白,信纸上也出现了褶皱。
“放下……他叫我放下……可我又如何能放下?!”,陆楚舒发泄般地猛砸了下木桌,忽而又似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般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母亲恨他又爱他,临死前将我送来的用意;也知道他认出了我;更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关注我、帮助我……”,陆楚舒的神情复杂,语气中充满了迷茫。
“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沈川把握时机,适时抛出了疑问。
“是他叫我来的。”,陆楚舒垂下眼帘,面容恢复了平静。
“徐掌柜叫你来的?”,颜禹露出了惊奇的表情,事情似乎远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