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菲菲的话说的绝情,但我不得不承认,有些话她并没讲错,我有私心,我不想将原本安稳的生活打破,也不想离开陪伴我二十余年的父母。
蒋国富离世的事,最后还是传到了父亲的耳中,我没有将监控拿给他们看,因为我知道,不论我说什么,蒋菲菲都已经想好了反击的对策。
父亲在手机里严厉的呵斥我,一如当年我没考上他理想中的大学那般,指责我令他失望。
父亲归家的这天,我接到了王玉兰打来电话,赶在父母的车子开回家之前,我一个人开车下了乡。
下乡的这条路我已经渐渐熟悉,王玉兰说下午就要给蒋国富下葬了,尸体检查过,没有中毒,是气急攻心,就那么直接断气的。
蒋菲菲的确没说谎,她没有下毒,但她在蒋国富耳边嘀咕的那句话,断了蒋国富的命。
王玉兰猜到了是蒋菲菲,蒋国富向来是个好脾气主儿,如果不是有人恶意使坏,蒋国富根本不会死。
我没有给她看视频,但王玉兰一口断定,是蒋菲菲气死了蒋国富,因为她早上回到车库的时候,还闻见了蒋菲菲残留下来的香水味。
王玉兰太过了解蒋菲菲了,就连味道都是闻而不忘。
蒋国富下葬这天,韩斌来帮了忙,几个年轻的大男孩在前面忙活,王玉兰则跪在了一片松软的泥土上,她眼神舒缓的看着蒋国富下葬的地方。天很蓝,阳光很温柔,她没有哭,就那么默默的望着那个方向,好似那里有个健全的男人,正饱含深情朝着她挥手道别。
或许是这一刻的感触太令人难过,我陪同王玉兰跪在了她的身边,膝下的泥土很软,暖阳下的土壤也带着温度。
王玉兰忽然开了口,声音平缓温和,“他做了一辈子的好人,也对我好了一辈子,一辈子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家特别穷,从小就死了爹妈,那时候他为了娶我,连给我家耕了一年的地,我爹妈都是他亲手葬下的,那时候我还说……”王玉兰忽然哽咽,她用力的吸着鼻头,强颜欢笑,“那时候我还说,你一定要比我活的久,我父母都是你葬的,你也要把我葬了,要不……我这臭脾气臭人缘,死了都会被抛尸街头。”王玉兰转头看着我,“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一定会好好活着,到时候他挖两个坑,把我葬了以后,他就躺在我旁边的坑里等死。”
王玉兰忽然忍不住的大哭,“可是他走了……他连最后一口气都没咽下,就走了……”
王玉兰跪在地上失控时,我抹了一把眼泪,把头别向了一边。韩斌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他递给我一瓶水,安慰着,“节哀。”
我接过水,韩斌蹲在了我身边,他望着前方刨出的土坑,默默地说,“蒋叔命短,做了一辈子的好人,想当年我和我妈最困难的那段时间,都是靠蒋叔和兰姨家的窝窝头活过来的,后来他为了菲菲断了腿,那时候我妈就说,好人都不长命。”
韩斌叹气摇摇头,喝了一口水。我吸着鼻子,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的腿……是因为蒋菲菲断的?”
第14章报复
韩斌轻描淡写的向我叙述了蒋国富两年前断腿的原因,说是那时蒋国富所在的厂子里有个厂头对蒋菲菲图谋不轨,蒋国富为了给自家姑娘出气,去找厂头算账,结果两人在机器旁边撕扯,蒋国富直接卷进了机器里。
断腿的监控视频韩斌看过,机器搅烂了两个小腿,血肉模糊,若不是其他厂员急忙断电,怕是整个人都进去了。而当年帮忙断电的那个人,就是韩斌的母亲蔡琴芬,难怪王玉兰一直对韩斌母子这么客气。
此刻,我大概明白了王玉兰对蒋菲菲的恨。王玉兰这辈子最爱的就是蒋国富,可她最爱的人却因为自己的女儿断了双腿。蒋国富不再健康,更无法支撑这个家,王玉兰的压力可想而知,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抛弃这个累赘丈夫,她每天活在劳累和阴郁之中,她根本快乐不起来。
韩斌看着长跪不起的王玉兰默默叹了口,转头冲我低语:“菲菲都不回来送行吗?”我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韩斌什么都明白了,也没再问了。
尸体下葬,王玉兰晕在了墓碑前,韩斌帮着我把王玉兰抬回了家,意外的,家里早早有人打扫收拾过,甚至摆了一桌热好的饭菜。我以为是王玉兰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从监狱里出来了,结果竟是韩斌的母亲蔡琴芬。
蔡琴芬是个朴实人,见我们进屋,忙帮着搀扶让我们休息,饭桌上摆了两杯刚从井底打上来的凉水,看着都解渴。
我们把王玉兰安置好,三人便坐在了饭桌前,谁都没动筷,只是简单的喝了口水,我忽然想到那十万块,忙拿出手机,“韩斌你给我一个银行账户,我把那十万块的礼金打给你,之前答应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