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髻散乱,脸部灰扑,那双眼睛也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奕奕,而是如同一潭死水,麻木般紧紧搂着自己的妻儿,纵使周围已经尸臭难闻,他们仿佛也已经置若罔闻了。
于是他们转道来到了皇宫,相对于从前的金碧辉煌,载歌载舞,如今的皇宫断壁残垣,他们站在大厅中,风吹过堂屋的声音清晰可辨。
顾眠卿看着面色缓和下来的苑嵘有些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急着催促我们走?”
苑嵘挠了挠头,有些羞赧地说:“我也不清楚,不过竹颜师妹是这么嘱咐我的。”
“竹颜师妹说,我们设好阵后尽量不要和人们接触,不然的话,他们很可能会恬不知耻地提出许多其他无理的要求。”
“噢?”顾眠卿来了兴趣,“会是什么无理的要求?”
苑嵘偏头回想着当时的场景,把竹颜师妹的话一一重复给他们:“刚开始的话,他们会感恩戴德,求你们护佑他们,不让他们受伤,帮他们重建家园,一旦你拒绝的话,他们就会变一副嘴脸,咒骂你们,觉得你们身处其位不做其事,若你们心善,他们便会变本加厉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师妹说这就是人类的本质,什么人性。”
苑嵘也不懂,但他听话,师妹让他做什么只要无伤大雅,他都会遵守的。
顾眠卿和言阙在人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对于这段话,顾眠卿倒是有几分触动,平常小利面前便已经有人撕破脸面,若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面前,什么面子,尊严都可以抛掷脑后,确实什么事也能做的出来。
竹颜在人界待了十几年,看人自然是比他们要准的多。
于是,顾眠卿提议他们改头换面一番,他需要去义渠的阵眼处去瞧一瞧,瞧一瞧那个破他三连阵的人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漫天灰尘中,四个毫无违和感的人在人群中看似漫无目的随着大众的游走,实则目标坚定。
此刻的人们已然意识到此刻的他们应该是安全了,那些可怕的生物似乎已经被仙人斩杀了,头顶上的邪灵虽然依旧在嘶吼,但却无法冲破无名的屏障接近自己。
他们三三俩俩的靠在一起,想要寻找自己的亲近之人,大家喜极而泣,相拥在一起。
顾眠卿他们目不斜视地从这些人中走过。
然而等人们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才是无序世界,混乱之都出现的时候。
已经七日了,没有阳光,雨水的人界代表着颗粒无收,曾经的溪流也因为浸泡了太多的尸体而无法饮用,当食物变得十分有限,□□也就随之开始。
老弱病残从来都是灾难中的牺牲品,天下太平时,她们是礼节教义口中尊重的噱头,而在乱世之中,她们不过是最易被抛弃的累赘和欺压对象。
这短短的一路,顾眠卿他们见到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被规则制约着,大家还不敢放肆,如今朝廷分崩离析,无人管制,大家开始明目张胆的欺压掠夺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的粮食!”
一位妇人死死攥着粮袋不肯放手,却又怎么敌得过年轻力壮的恶徒,恶徒一脚踢在了妇人小腿上,妇人受痛松手,恶徒趁机离开,嘴里还骂骂咧咧,“什么你家的!谁拿到手就算谁的!”
叶落见状不禁握起了拳头,身形微微一动,恶徒们怎么会是叶落的对手,被揍得满地找牙,叶落把东西还给了妇人,妇人连连道谢,接过之后慌忙跑进屋里,牢牢地插上了门。
顾眠卿却是叹息一声,他虽没有说什么,但也清楚那妇人终究是保不住那些粮食的,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当规则不再存在,只凭实力说话的时候,那么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会成为众矢之的攻击对象。
果不其然,随着人们越来越冷静,把注意力从邪灵身上移开后,他们便考虑起了自己的生存问题,并把目光和算盘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商铺不再是有主的,东西也不再是有主的,他们如同盗匪一般,却因为人人都这样做,而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叶落可以阻止一起,两起不公的事件,可此时此刻,在这片土地上,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着抢夺,一个没有秩序,只有野蛮的世界,是不会知错,也不会改过的。
顾眠卿不得不阻止叶落再掺杂进去,叶落也深知此刻他的无力,四个人默不作声,在一片哄抢咒骂声中,默默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再后来,甚至没过多久,他们听到的不再是感激之情,而是不知足的抱怨。
“那些仙人们是怎么回事,就把邪灵赶走了就完事了?上面那么大个窟窿怎么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