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纪白雨迟疑,“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放生它。”
“没问题。你愿意随时都行。”
“取了名字,会产生感情,舍不得吧?”
“只是一个名字,有关系吗?”
她不知道方容叙为何要劝说自己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但终于妥协了:“……那好。”
鱼珠贝似的鳞片橙中泛金,它一摆身,一甩尾,如流沙从水中划过,且更为明净、闪亮。
“橙砂。橙色的橙,砂纸的砂。”她选了两个最先进入脑海的字。
“挺好的嘛,橙砂。就像是它该有的名字。水中一颗橙色的砂石。”方容叙很满意地顺着瓷缸的边沿来回抚摸,最后轻轻拍了拍,一把抱起鱼缸,“欢迎你随时来看它。再怎么说,名字都起了,至少偶尔来喂喂食,探望一下。”
“啊?”她正发愣,方容叙已经道了晚安,消失在门后。
所以还是牵扯上了啊……这人竟然下了个圈套。纪白雨哭笑不得,倒是没怎么觉得反感,这让她自己也颇感意外。她很多年没养过小动物了,很久没有与它们近距离地地接触、相处。
其实人也一样。除了宋泠竹,她身边还有亲近的朋友吗?伯父伯母以外,还有陪伴她的人吗?
楼道里空空荡荡,不知道钟戍和高芩千是否睡下了。纪白雨没什么困意,但实在没什么事好做。她回到房间,关上卧室的门,贴着冰凉的玻璃在飘窗上坐下,寂寞与不安于漆黑夜幕中渐渐向她逼近。这座临海的大都市,所谓的不夜城,终于沉寂了。
她所能听到的,只剩自己的心跳。
现在,甚至是他们也远在城市封锁之外,生死未卜。她或许不善交际,喜欢一人自处的安静自在,但不能否认,做一个孤岛,块然独处,总是末位的选择。
现下她能说得上话的寥寥几人,并不能全盘托付信任。像钟戍所说,“留在际南城,总归有所图谋”。他们各有各的目的,唯独自己云里雾里而已。偌大的城中,难道相逢真的只是巧合?寄住在此,但愿不要与他们的利益起冲突,但愿有朝一日还能平安离开……纪白雨无声祈愿。
第5章袭击
四人围坐在餐桌前,皆默不作声。客厅里只听见水壶在咕噜咕噜冒泡,由轻微而断续直到气泡破裂之声响亮起来,好像是什么人间未有的天籁之音,值得如此专注地侧耳倾听。
相互之间既不知根知底,又不能齐心的陌生人生活在一起,自然会产生诸多麻烦。然而他们最先面临的竟然是令人窒息的尴尬。这样的晨间静坐实在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
等水终于猛烈地沸腾,电键弹开,纪白雨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开水好像是一个改变气氛的暗示,大家纷纷起身倒水,开启了只言片语的琐碎交流。
昨天没有人记得晚饭这回事,而钟家的冰箱和厨房壁柜里几乎空无一物,他们现在只能饮水充饥,可谓凄惨。
“米、面、菜、肉、调料……真的什么都没有啊。”纪白雨拉开最后一扇柜门,里面只有几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崭新抹布。
“看来还缺很多东西,不如一起列张单子,我一会儿出去找来。”方容叙接过话来。
“我也去。”纪白雨立刻提议。她迫切地需要透透气,暂时避开别墅内沉闷的氛围。
钟戍不知从哪翻出来纸笔:“也好,我正想着要寻些需要储备的消耗品。麻烦你们俩了。”
征询各人意见,把种种所需尽数列出,左零右碎的,最后竟然占满了一整页纸。
“你开车吧。”钟戍主动从腰间解下车钥匙,搁在折起的地图上一同递过去,“我先前标记了受灾较轻的区域,可以参考。东西估计搜集不齐,挑最重要的就行,注意安全。”
“好。”方容叙颔首接下。
纪白雨扣好安全带,看到身边的人双手扶在方向盘上,迟迟没有发动车子。
“呃……我考完驾照已经两年没碰车了,肯定是个不够格的司机,你多担待。”方容叙不好意思地告知一声,转动了钥匙。
果不其然,简单的掉头、换挡他都显出生疏,一路上开得虽稳,却提不起速度。平坦的地方还好,一到稍微坎坷处他便立刻踩了刹车,必须仔细审度后再决定是否绕路。纪白雨固然不会开车,总也明白他技术不好,幸亏这时候路上只有他一人,不然换做平时,怕是要收获许多左右投来的不满的眼刀,被后面不耐烦的喇叭吵聋了耳朵吧。纪白雨实在绷不住脸,嘴角浮现出笑意。
“诶,你别笑话啊。”方容叙瞥见她的表情,申辩道,“这相当于初次磨合,不能给点鼓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