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再说吧……”
有一次纪白雨在方容叙身后吓了他一跳,两人总算搭上了话。她明确地问方容叙发生了什么,可方容叙只模棱两可地留下这么一句。
纪白雨并非不会等待。但转眼间,他们回到了别墅,学姐的伤几近痊愈了,而她仍然不知道“改天”是哪天。方容叙对她的态度,也是一味地逃避。即便她以喂鱼为托辞,想问清缘故,一探究竟,方容叙会为她开门,却不会再如以往一样与她闲聊,甚至直接默默离开。
纪白雨独自坐在窗边,清晨半温不凉的风不徐不疾地吹。她回想起自己所经历过的许多次社交经历。十余年来,她的朋友并非总是只有宋泠竹,她也曾拥有过其他的好友。他们主动来结识她,她从不拒绝;但在某些时段,他们没有主动来找她,她也绝不会成为主动的一方。于是许多次友情,就从这时开始断掉。她或许会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中有了小小的不同,但她不会去追回。她以为这样的流失,都是自然而然,也并不值得惋惜。
可是现在她感到了不适。因为别人的远离而感到不适。第一次没有其他缘由的不适。宋泠竹不会离开她,芩千学姐是她的同类,可方容叙,又算什么?
“哟,发什么呆呢?”江时也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人自从回了别墅,就彻底结束了苦苦寻找仇人的行动。他说着要为高芩千和钟戍尽一份力,其实几乎是不再插手了。所谓后退一步,海阔天空,当他暂时搁置了复仇,多出了大把空闲时间,整天都在四处晃悠,试图消磨。
“没什么。”纪白雨快速地调整好心情。
“我看那边电视柜里有不少影碟,可惜都太无聊了……诶,还有战棋?”江时也找出一个深色的大纸盒。
“这是个战略类桌游……”深色盒子上的狮鹫傲然挺立,纪白雨一眼就认出那是方容叙挑的一盒游戏棋类“狮鹫与地城”,平复下去的心绪又翻涌上来。
“可以啊……怎么样,玩不玩?”江时也冲她扬扬下巴。看他的表情,与其说是倡议,不如说是发号施令。
纪白雨确实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分分心,再者,她也对这游戏有些好奇,便答应下来。
拆开盒子,里面掉出一堆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棋子。仔细看去,每个都是精致小巧的树脂雕塑,精灵、矮人、蛇人、巨狼……诸多奇妙生物,无不栩栩如生。当然还有狮鹫。
老玩家不在,两个新手就边看说明书边瞎琢磨。
“行了行了,开一盘吧。”江时也很快失去了阅读说明文的兴趣,“反正就是走棋,攻击,按照角色技能来就成。我先挑角色了。”
“哦……”纪白雨见他选了一个红色的虫族法师角色,长得像只蜈蚣,好像会喷火。她想了想,把每个棋子都拿起来看了一遍,最终选了白羽金身的狮鹫。
规则虽然繁琐了一些,但他们只用两个角色简单玩一局,倒是没什么困难。江时也的法师远远地就开始向她的狮鹫放火球。狮鹫防御很高,并不在意一点小伤,也利用会飞的优势,很快近了法师的身,挠了他几爪子。
纪白雨一时挣得上风,白金狮鹫逼得火红法师节节败退。
“哎呀,江大少爷是要输了?”
江时也看着己方血线被压低,不慌不忙,甚至还带着笑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倒是你,别得意忘形才好。”
“哈哈哈……”
两人笑过一通,注意力重回棋局。纪白雨密切关注对手动向,盯着那个虫族法师塑像入了神。
“等等……”她突然察觉到一丝微妙的错误感,“你选了只大蜈蚣。”
“虫族火法师。”江时也纠正道。
“不不,我是说,这只蜈蚣看上去挺吓人的,”纪白雨仔细观察着配色阴森,长相可怖的棋子,“你根本不怕虫子啊,对不对?”
“虫子?”江时也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早上,因为一只飞蚂蚁大呼小叫,并不是真的怕它吧?究竟是为什么?”纪白雨终于抓住了肯綮。
江时也脸上复杂的表情凝滞了片刻,承认道:“……的确不是。我当时看见一只蚂蚁化成黑烟,凭空消失,还以为自己精神失常了。当然,现在总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不是错觉。”
“不是错觉。后来我留心过,又发现了几次。”
“你没有轻易放过……”
“对。也有很多质疑和不确定,后来还是决定好好验证一下。”
“所以你才来找我要鱼。”纪白雨恍然大悟,推理谜题迎刃而解,“它们还好吗?”
“它们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