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们四个人敲敲打打的热闹,高芩千几乎总在睡觉。她看上去是最闲的,但纪白雨知道她又多疲惫。帮学姐疗伤那次,她只是在辅助能量的流动就已经筋疲力竭,而学姐现在每六个小时就要设下两道足以笼罩整个别墅院落的屏障,这样的强度与一次疗伤不可同日而语。
纪白雨蹲在地上扶着两块木板,让方容叙把钉子敲进去。这时高芩千定的闹钟响了。她在卧室定了一个,在客厅也定了一个,是怕自己万一没醒,能让他们按时叫醒自己。钟戍走过去按掉闹钟,大概五分钟后,就见高芩千面无表情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副不想和人说话的样子,径直走出门去。
纪白雨犹豫了一下,也起身跟到院子里:“学姐,屏障的事情,我能帮忙吗?”
其实她早些时候就这样想过,但一直以来,学姐对她操纵异世界能量的事情都非常谨慎,或是说,抗拒。她很听高芩千的话,是因为相信学姐的决定有充分的理由,也不想插手学姐明确包揽下的工作,因为那像是一种对对方能力的质疑。而以她对高芩千的了解,那个清冷又高傲的人是不喜欢被置疑的。只是她见学姐的精神非常不好,实在忍不住提议。
高芩千停下脚步,没转身,只是稍微侧过头,说:“你做你该做的事。”
学姐的声音很弱。其实她平常说话声音也不大,但总是底气很足,音色很清亮,现在却听起来有点哑,像是在病中。
“芩千!”纪白雨第一次对她直呼其名。称呼的一点改变让她觉得她终于只是在和高芩千这个人对话。她听高芩千的话,顺从她,不是因为她是学姐是前辈,而是因为信任这个人。而她现在也是在以完全平等的姿态关心这个人。
有一瞬间,高芩千似乎吃了一惊,睁大了那双微微上挑的细长眼睛,但她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果断地说道:“不行!”
纪白雨有些不知所措,她放轻声音:“我在那边其实帮不到太多忙……我只是想减轻你的负担,你太累了,身体会撑不住的。”
“你好好待着,就是减轻我负担了。”高芩千说完就向院中走去。
院子的上方黑压压的。除了乌云还有许多乌鸦在上空盘旋,叫声凄凉。那些黑色的飞鸟不时地向下俯冲,在半途中被屏障拦住,看上去像是撞上了玻璃,乌黑的羽毛扑簌扑簌地落下来,在半空中破碎融化,变成一阵风吹过既散的黑雾。
纪白雨在门口看着学姐举起手,放在空中。她沉心静气,感受到学姐的能量汩汩流出,化入笼罩着院落的无形屏障中。
运用这么多能量,不知道要消耗学姐多少体力。纪白雨正想着,就感觉到能量的流出变得不那么稳定,忽大忽小。原本是缓缓汇入屏障的一条小溪,突然就变成了横冲直撞的曲折河流,反复击打着屏障。纪白雨暗道不好。她知道学姐真的体力不支了,连忙跑过去。
高芩千像一瓣落花,跌在及时来到的纪白雨怀里。纪白雨的双臂从腋下兜住了她。学姐的嘴唇一片青白,身体也很轻,明明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她手上了,她扶着竟不觉得吃力。纪白雨大声唤来钟戍,让他把高芩千带回卧室休息。
“她大概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了。”纪白雨坐在高芩千的床边,用温毛巾轻轻拭了拭学姐的脸。
“就算醒了,也至少得让她休息一天。她这根本就是不要命的做法。”钟戍报臂站在墙边,眉毛拧成一团。
“只怕屏障撑不了太久了。”纪白雨说。
“芩千说她打了十二个小时以上的富余量。”
“没有十二个小时,最多五、六个钟。”
“什么意思?”钟戍是感知不到屏障的存在的,他只能通过夜隶攻击屏障的多寡大致推测屏障的损耗情况。而现在盘桓在别墅上空,不时向下俯冲的乌鸦并不太多。
纪白雨解释道:“学姐晕倒前,能量已经失控了。当她试图将能量输入屏障时,不稳定的能量不仅没有汇入屏障,还损坏了之前的屏障。”
钟戍的脸色一下冷了:“你能感受到屏障……你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钟戍的冷脸让人心里发憷,纪白雨定了定神,答道:“是,芩千都告诉我了。”
钟戍虽然面露愠色,但他显然深知情况的严峻,并没有过多纠缠,而是破釜沉舟地说道:“看来是时候与那些东西直接搏斗了……”
纪白雨自然不是这么想的。她知道学姐强烈地反对这一对策,但她想到上一次与夜隶正面交锋学姐受了严重的伤,她还是提议道:“我可以试试。”
“不妥,”钟戍脱口而出,“芩千说过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