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里并不安全……”钟戍沉声说道。
“恐怕不只是这里,楼下有玻璃的房间其实都不太安全。”方容叙说。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楼下传来了撞击木板的沉闷声音,那是某种猛兽在冲击他们搭建的简易栅栏。
钟戍没有否认:“能排除一点危险因素就先排除一点……我们最好锁上三层。有人在这层放了东西吗?有就拿下楼,我去把钥匙找来。”
别墅的三层在楼梯口有一道厚重的木门,可以将整层锁上。这个不太通透的设计此时却令人很有安全感。锁上门,噪音也隔绝掉不少。
“如果楼下也失守的话,我们还有地下。”钟戍想了想,又道,“纪白雨,你要不要先搬到地下室?带着高芩千一起。这样能确保你们的安全。”
“当然。”纪白雨点点头。
别墅的地下室也有好几间房,只不过杂物多了些,需要好好打扫一番。钟戍帮着纪白雨收拾出来一间,将高芩千安顿下来。
钟戍擦了擦手上的灰,对纪白雨说:“你去搬你的东西下来,我再帮你收一下隔壁。”
纪白雨看了一眼警官额角渗出的一点汗水,说:“没事,我们睡一间就可以。这样学姐醒了能第一时间知道,也好照顾她。”
“也行,那我把隔壁的床搬过来。”
“好,谢谢。”
地下室其实很舒服。虽然没有窗户,但开着空调,空气并不差,又能隔绝大部分的噪音。纪白雨躺在她的床上,默默注视着学姐。这张脸她看过很多次,很熟悉,但也是第一次这样长时间地打量,而无需紧张地收敛目光。这个最初充满秘密,像冰山一样冷峻的女孩子,也终于变得亲切可爱起来。大概是因为方容叙的话,纪白雨也开始有了一种结局将要来临的感觉。或许等到学姐醒来,他们真的就有望离开际南城了。也不知道在废城的这几个月,学姐算不算完成了组织的任务。学姐已有离开pes的意向,如果出城,组织会轻易放她走吗?她们还能再见吗?
时至今日,纪白雨习惯了际南城中的生活,甚至还有一丝眷恋。她很珍惜和几人相处的这些时间,虽然他们不算一个非常团结的集体,每个人有不同的利益取舍,但她觉得从人的本质上来讲,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纪白雨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不知是几点。她看了一眼身旁,发现学姐不在床上,立刻倦意全无。
纪白雨在地下室转了一圈,都没见到学姐的踪影。一层黑着灯,窗帘的缝隙中也没有透出丝毫光线。今晚是江时也守夜,他趴在餐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太困睡着了。纪白雨没有惊动他,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原来学姐就坐在二楼走廊的飘窗上,窗户开着,她出神地望着窗外,注视着户外的景象。月色入户,她却完全融入了环境的黑暗。她没扎头发,那条绿色的发带也没有系在手臂上。寒风吹散她垂过肩头的黑发,也席卷去走廊中的暖意。
“学姐,你醒了。”
高芩千听到声音,过了片刻才转身看她。走廊里很暗,纪白雨看不清学姐的脸,只是从她的态度中感到一丝异样。
“学姐,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纪白雨问她。
高芩千轻轻地“嗯”了一声。
四下一片寂静,纪白雨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她才想到,夜隶撞击别墅的声音听不见了。窗外一片清静,就像世界任何角落的普通冬夜。
“那……怎么坐在这儿啊。”
高芩千只穿了一件单衫,吹着冬天的寒风,看起来过于单薄。纪白雨才上来一两分钟,已经觉得冷了,何况学姐看起来在这里坐了很久。
“不冷。”高芩千摇了摇头,声音飘忽,像在做梦一样,突然又如梦初醒,换了一种声调,“白雨,过来,我要和你说点事情。”
“是什么?”纪白雨走过去蹲在她身前,“芩千,到底怎么回事?夜隶都不见了?你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高芩千却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一切就快结束了。”
“我们可以出城了吗?”纪白雨觉得她在避而不答,但还是心甘情愿地被她带着转移话题。毕竟,能否出城也是她非常关心的事。
“白雨……”高芩千如鲠在喉,停顿了许久,才说,“我对不起你。”
纪白雨心下一凉,她不知道高芩千是在为了过去的事情道歉,还是在预告未来需要道歉的事情,或许两者皆有。
“白雨,实不相瞒,初中开始我在外面为pes做事,当时你应该还没有注意到我,但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在注视着你,虽然是奉pes之命的监视……我以为会一直如此,我们没有真正的交集,但一直能相伴左右,风平浪静地过完这个世界的人生。黑色风暴彻底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轨迹,不过我也觉得很幸运,能够站在你面前,做你的朋友。”高芩千平静地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