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话!就是这个话!”梅霖气到锤床,寒心道,“万万没想到,我梅霖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创立的公司,建立的品牌,如今要割一半给外人,还是美国人,这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梅霖拍着胸口,愤恨难平:“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新梅是我一手创立,发展壮大的,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为它付出了太多太多。可公司对他们而言,就是赚钱的工具,搞垮了大不了转手卖给外国人,拿上钱继续过红灯绿酒,纵情享乐的生活。谁又会像我一样心疼这个公司,心疼跟我一起工作干活为新梅付出一生的员工呢。”
梅霖他们那一辈企业家,当年都是一穷二白,白手起家。当年国内的经济如何萧条,外国资本又是如何欺辱本地产业,他们都有亲身经历。在那样艰难困苦的环境下,靠自己的双手成立一个国产品牌,本就是一件极度艰难的事,因此他们多少还带着些振兴民族企业的志气。可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到了他的儿女这一代,那种跟外国较劲的劲头、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气神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们对外国的繁荣奢靡向往至极,一个个都巴不得向国外资本屈膝。
这些不争气地孩子没少在梅霖耳边吹风,但梅霖性格刚倔顽固,他对外国资本不屑一顾,坚决要发展中国人自己的企业,死活不愿让步。
可是梅氏在他的后辈的手里越走越歪,到了晚年,他居然还要面临如此令他痛惜的局面。
梅霖恨铁不成钢地怒道:“这些年我眼睁睁地看着多少我们自己的本地品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卖给了外国人,他们成立时有多艰难,创业时有多不易,好不容易冲破层层关卡,占领了市场,打出了名头,就这么拱手让人,为他人做嫁衣,让咱们的父老乡亲统统为外国人打工,用着咱们国内的廉价劳力,贴了个牌就坐地起价,赚国内老百姓的血汗钱。”
他急怒攻心,咳嗽起来,“我一想到将来梅氏也要落得这个下场,我连死了都不能瞑目。”
自回国以来,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云压在梅冠卿的心头,要说她对梅氏有多深的感情,倒也并没有,当年梅霖如火如荼的创业历程,她并未参与。她又是个冷性冷情的人,这世上她在乎的人屈指可数,但祖父便是其中之一。
故而听到梅霖的慷慨陈词,一想到家族企业逐渐落寞、父亲去世、祖父被欺、外资入侵,她心中也不可避免地燃起一团不服的怒火。
“哎。”梅霖悔恨无比地摇头叹道,“我梅霖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没把这几个孩子教好。我早提醒他们,要踏踏实实做生意,没有一个听我的话,拿着钱投这个投那个,还去捧什么女明星,投资拍电影,炒这个币炒那个币,只想挣快钱,一个个赔得一塌糊涂,结果呢,公司生产线没有换代,产品质量升级统统都没跟上。我们梅家就是做食品发家的,我祖上三代家传的手艺,才吃饱饭几年呢,倒养出些骄奢淫逸的毛病出来,弄得一副旧社会小姐少爷的做派,才过了一代人就忘了本了。”
梅霖激愤不已,咳嗽越发剧烈,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梅冠卿赶忙单膝蹲在他身后,轻抚他的后背,关心道:“要不要请医生再来看看。”
“不必了。”梅霖缓了缓,可心脏依旧狂跳不息。
梅冠卿赶紧扶他躺下,她本不是特别热衷于参与企业发展,甚至讨厌企业里那条条框框,连做个花瓶出席活动应付事,都让她极度抗拒。可但凡她还有点气性就不可能对眼前的危机无动于衷,她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爷爷,你不要生气,既然你已经表明了态度,我自然是要跟你站在同一边的。”
梅霖长叹一声,“我是怕你太辛苦,你毕竟是一个女孩子。”
梅冠卿不愿意听这种话,女孩怎么就不能吃苦了,她不觉得自己比男孩儿差,甚至不觉得自己会比资质平平的父亲差。
梅冠卿笔直地站起来轻轻地推开窗户,双手背后,望着广阔的天空,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说道:“爷爷,何必又说这种话,你忘了小姑姑了。这个社会总是会拿保护女人当借口剥夺女性更多的机会和权力,我不需要特殊的照顾,吃苦受累的事,我并不在意,我不认为有什么可怕的,当年你怎么过来的,我如今也再走一遍也未尝不可。”
“好。”梅霖激动地眼睛一亮,“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过几天我就在会上宣布由你接替你父亲出任梅氏的副总裁吧。”
“孩子。”梅霖说完又咳嗽了几声,震得浑身颤抖,“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跟你说过的话,善待梅氏,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