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辛芠苦涩一笑,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刚好这时医生来了,结束了杜鲁和她的对话。
医生仔细观察了她的伤,说是问题不大,擦一段时间的药就会慢慢好了,只是最近几天最好吃些清淡的食物。
在小心而认真的为辛芠上了药后,医生就急匆匆的走了,走之前留了一支药膏,叮嘱辛芠要每天擦三次。
“走吧。”杜鲁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药膏和棉签,“回房里擦药去。”
“刚刚医生才给我擦的。”辛芠不解。
“他只给你擦了嘴上和手上的伤,”杜鲁看向辛芠右腿上那处布料颜色更深的位置,眉头微皱,“你的腿也被茶水烫到了吧。”
辛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腿,不在意的说:“没事,我都不觉得痛,不用擦药。”
杜鲁没说话,直接弯下腰横抱起辛芠,走向楼上。
“哎,杜鲁,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老旧,昏暗,有年代感,却很静谧,是周零对这个小区的第一印象。
两天前,她联系了在六年前那场车祸中幸存的那位妻子,并约好了今天晚上见面。
撕开陈旧的伤疤,她以为那位妻子会很抗拒,但相反,那位妻子听说她是检察院的人,并且想聊那场车祸的事时,果断答应了。
小区里没有路灯,一片昏黑,地面坑坑洼洼,脚下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绊倒。
原本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三口,现在就只剩一个人孤独的住在这,周零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深吸了口气,朝其中一栋楼走去。
“来了。”周零刚敲响门,屋里立马传来一阵女声,接着大门被朝里打开了,“你就是周检察员,周零?”
“助理检察员,还在实习。”周零朝站在门口的女人笑笑,“真不好意思啊苏姐,这么晚来打扰你。”
“不打扰,快进来坐。”苏杏将周零请了进来,并给她倒了杯水,“我这很少有人来,家里也没有茶叶了,你喝点热水吧。”
“苏姐你不用客气。”周零看着苏杏走路时有些跛脚的右腿,问:“苏姐,你的脚,是当年伤到的吗?”
“是啊。”提起往事,苏杏的情绪立马消沉下去,一抹哀伤袭上眉宇间,“不过比起我的丈夫和孩子,我算是幸运的,只是伤了右腿。”
苏杏清秀的脸上透露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周零动了动嘴唇,只吐出两个字,“节哀。”
“谢谢,其实,”苏杏抽了张纸,低头擦了擦眼泪,深吸口气,道:“其实这么些年,我已经接受了我的丈夫和孩子不在人世的事实,但是,但是我不能接受那场事故的处理结果。”
苏杏抬起头,望着周零,通红的双眼里是质问和哀求,“为什么是这样的处理结果,肇事司机酒驾害死了两条人命,却不被判刑,我倾家荡产去法院上诉,要求按法律严惩犯人,却没用,讨不回公道,这世间还有公道吗?”
“有,”周零鼻头有些酸,眼眶也微微红了,“只是公道这种东西太稀罕了,它只掌握在极少的一部分人手里,大多数人是讨不回公道的。”
周零说完,苏杏愣了一下,忍不住痛哭起来,“那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我的丈夫和孩子白白死去,他们是那么好的人,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呜呜呜……但这些年,法院根本不受理我的案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姐……”周零吸了吸鼻子,强忍哭意的安慰道:“会有办法的,我们会讨回公道的,绝不能放弃。”
狭窄的屋子里回荡着苏杏崩溃的哭泣声,周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杏,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坐着。
好一会儿,苏杏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她看向周零,眼中闪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周小姐,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法院要重新审判那场车祸了?”
周零轻轻摇头,“抱歉,不是,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我想帮你。”
“帮我?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周零习惯性的将手伸向口袋,她想点根烟,但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别人家里后,忍住了。
“一类人?”苏杏皱眉,“你也遭遇了类似的事?”
周零点点头,目光沉了几分,“对方权大势大,一手遮天,我朋友被害得家破人亡,四处逃亡。”
“四处逃亡?你们发生什么了?”苏杏这些年很少关注外界的事,所以也不清楚几个月前上了新闻头条的那个案件,但从周零凝重的神情可以感受到,这个小姑娘也有一段痛苦的遭遇。
“苏姐,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将那些罪人绳之以法吗?”周零严肃的看着苏杏,一字一句认真道:“即使到最后,我们很有可能什么也改变不了,讨不回公道,甚至还会被逼到更糟糕的境地。你,愿意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