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首领对比鲜明的,是那位按理说不该有自主意识,却实在能够思考,还能自主行动的先生。钟宛发言时,他微微侧着身,听得无比认真。当钟宛稍作停顿,他似乎看出这是窘迫的缘故,便推了推隐者的头,隐者被他一推,险些歪在一边的扶手上,却也没跟他生气,只重新调整坐姿,向钟宛提问:“你来自什么地方,又具备怎样的能力?”
听他问起这些,钟宛赶快回答:“我来自北大陆腹地……腹地深处的一座雪山里。我的能力是操纵冰雪,来到东方后,大家测试了我的等级,我属于高级。”
高级异能者,还是非常优秀的,可他的能力是操控冰雪,这恐怕有些鸡肋。隐者疑惑地将他上下扫视几遍,末了评价:“你应该有些用途,然而不算太多。东大陆可不是你那常年冰封的家乡,在这儿,你大概全无用武之地。”
话到此处,他忽然瞥见杜和铃手中的冷饮,当即笑道:“不如就把你安排到旅人身旁,负责给她的饮料加冰?她会给你丰厚的酬劳,毕竟她手握数不清的财产,足够养育你直到下辈子。”
“在空青做职员?那的确也不错,但我是为了您,为了您的事业前来的。我离开家族,逃至东方,正是因为我想与您合作。”在东大陆立足,确实需要足够的金钱,可在于此创业之前,钟宛还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去做。讲明自己的来意后,他转头望向指引他来此的旅人,待到旅人点了头,他便鼓足勇气,再次向隐者发出邀请,希望对方能与自己联手,以便各自获取所需。
兴许是认为他的口气太大了,与他目前手握的资本并不相配,隐者眯起双眼,露出怀疑的目光。过了半晌,方才再度发问:“你为什么想与我合作?你拿什么来跟我合作?合作的原因,你能否告诉我?”
隐者连环的逼问,让他身边那位好脾气的先生面露不悦。很快,他又被推了一下,这回先生推他推得用力,差点儿让他从沙发上跌下去。他总算愤怒地抱怨了,尽管只有不痛不痒的一句。
抱怨过后,他重又看向钟宛,等待这少年人给出的回复。钟宛和他对视,定了定神,紧接着答道:“大家都告诉我,您有意向北方扩张,却被生活在那里的蛮族和流放者后裔拦阻。我是流放者与当地原住民结合的后代,在您久攻不下的地区生活十多年了,假如您同意合作,那我会为您引路,帮您遏制北方的冰雪。”
“你历尽艰险从北方逃出来,居然是为了再返回那里?”隐者笑了,而后看向高脚凳上的兄弟,低声说,“瞧见没有?你总是得不到好报。你帮这小子的忙,结果他要援助我,把你的痛苦延续下去。”
他们兄弟两人的矛盾,钟宛无意参与。此时隐者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钟宛便皱了皱眉头,但他不想表现得太无礼,所以那双眉马上又舒展开。隐者也未注意他的神情变化,只顾着逞口舌之快,直到兄弟被气得沉着脸不出声了,隐者才转眼瞧他,继而询问:“你所求为何?是北方的管辖权,还是集团内部的一份工作?”
“我要人。”钟宛回答,“北大陆有一个庞大的地下王国,那里有一名自称‘月神’的女性异能者,正是她率领部属,击退了您的先锋队。在她身边有位‘圣女’,是被掳走之后就失去全部记忆的我的妹妹,我要把妹妹带回来,与我共同生活。”
“……”乍闻此语,隐者的表情瞬时变得凝重。他好像把“圣女”和身旁这个影子联系到了一起,钟宛相信,他会在私心的驱使下,同意跟自己合作。在一片沉寂中,钟宛耐心地等候,过了许久,隐者站起身向这边走来,伸手要与“新同伴”交握,钟宛登时狂喜,明白自己的目的要达成了。
反观那位先生,则是一副忧愁的模样。他还坐在那只高脚凳上,静静地凝视钟宛。钟宛被他看得心虚,立刻转过头去,在心间回想北大陆的一切,想着想着,意志就再次坚定下来:妹妹尚在“月神”手中做提线木偶,自己怎么能忘却她的苦难,转而向另外的人施舍怜悯呢?
况且,他们兄弟俩之间的矛盾,并不是因外人而生。钟宛清楚,即便自己不来,也会有其他事情,引爆这双兄弟的怒火,让他们激烈争执。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最后望了那位先生一眼,就随着旅人前往隐者给新同伴安排的住处,那地方离空青大楼不算太近,如果要到达,得曲曲折折地走上一段。
在陪钟宛前往新居所的路上,旅人也向他透露了一些隐者的信息。她手中居然捏着隐者和那位先生的名片,钟宛将它们接过,看着其上印刷的两个貌似毫不相关的名字,心情复杂地问:“他们也是同父异母,分开很久之后才相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