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大陆扎根,其实也不错。莺莺也欢迎他们来,并且她有一个猜想,那就是分别长在东、北两地的看似迥异的植物实际上可以融合。不等钟宛再张口,莺莺已迫不及待地把那个假想描述一番,不得不说,让它们相融确是最好的结果。
能够支持该理论的依据,也并非不存在。钟宛本身,就是最佳的证明。来到东大陆以后,他体内仍然有能量,只是这地方缺少冰雪,他平时也没机会展示自己的异能。莺莺提出假设未久,他便露出赞同的表情,此后他又想:“如果月神愿意放权的话,我们兴许还能避免接下来的战争。”
过于美好的设想,只在他心里出现了一瞬间。很快,月神曾经做过的事情就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抬手捏捏鼻梁,感到惋惜。莺莺见他似乎不太愉快,便问他是否心有顾虑,他觉得坦诚以待亦无妨,当下老实回话:“我刚刚在想,月神是个贪恋权势的首领,哪怕北大陆被天时接管后,她不会丧失异能,她也无法割舍从前拥有的权力。”
天生与世无争的研究人员,无法想象为权势而癫狂的家伙是什么心态。听到钟宛所说,莺莺面露迷惘,过了会儿才感叹道:“假如她不肯和谈,那叔叔就只好接着攻打北大陆,将战事继续下去了。”
战争的延续与否,对钟宛来讲不是那么重要。他很清楚自个儿到底几斤几两,无法被他左右的,他一向不去关注。现下他最关心的,是吕茜的性命安危,北大陆和“桂树”未来的命运如何,他不是很在乎。
所以他没接莺莺的茬,只凝望着电子屏上的两棵植物发呆。莺莺也不介意他的淡漠,又在他身旁站了一阵儿,她就伸手搭住他的肩膀,由衷地祝愿:“希望你能顺利和亲人团聚,将生活越过越好。”
别人给的祝福,钟宛从来是照单全收。他对莺莺道了句谢,随后表示还想了解更多知识,希望对方能为他讲解。莺莺十分乐意给他答疑解惑,当即带他走到另外一块显示屏前,接着,他就看到了许多研究资料,看来他身边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并不似寻常同龄人那般简单。
……也是,能在空青集团担任要职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物。况且她真实的身份是人造人,在创造她的时候,那位先生指不定往她的大脑里加了点儿什么东西。想到此处,钟宛便走了神儿,险些错过重要的一句话,幸而他及时恢复专注,将视线重新放回那块屏幕上,同时把莺莺的讲解听进心里。
经常呆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工作的,好像大多不擅长交流,可莺莺似乎是个例外,这也许是空青大楼每天都人来人往的缘故。她讲的每一句话都很清晰,易于理解,钟宛和她共度一上午,到了午饭时间,竟然感觉自己已“脱胎换骨”,成为了更加清醒明智的一个人。而她也认为钟宛是个极好的听众,领着对方前往餐厅时,她有些兴奋地说道:“对‘树’的研究非常重要,并且它或许对你有帮助。你若能抽出时间,可以多来我的实验室,跟我一起探索它的秘密。”
钟宛对这类研究不大热衷,但他很乐意了解有利于自身的讯息,于是他答应了莺莺,说将来会与她相约。女孩因此激动起来,那天真的神情,看上去竟和他的妹妹有几分相似——当然了,是失忆之前的妹妹。
尽管莺莺是人造人,在这个世界上度过的年头用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可她的身体,确实比钟宛要成熟。她被师清齐创造出来的那时,就是十八岁的年纪了,反观钟宛,离成年尚有一段距离。这也直接导致她比钟宛要高一截,钟宛刚对着她思念起吕茜,就被她的身高打得清醒了,只好暗自苦笑,告诫自己别总瞅着不相干的人乱想。
之后钟宛就再也没产生那种幻觉,直到吃完了一顿饭,他才习惯性地想象了一下吕茜在北大陆的日常生活。不过他没想多久,隐者便给他发消息,叫他到办公室来,他摆弄着个人设备,略显笨拙地回复一句“收到”,而后向莺莺告别,说自己要去做其他工作。
言知意今天都安排了什么事,莺莺心里大概有数。她没多问,只挥挥手叫钟宛赶快去,别耽误了时间。钟宛这就与她分开,快步走向大楼,乘电梯前往隐者所在之处,不料首领这时候还没回办公室,他应该来得稍晚一点儿。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钟宛哭笑不得。但他也不打算走了,横竖他无处可去,还不如在此等待。他抱着设备,在沙发上坐下了,揉着腹部闭目养神,过去不知多久,才听到房门那边传来一声响。
然而进门的不是隐者,反倒是一个他先前没见过的女人。他睁大双眼,犹疑地望向来者,半刻后才打了声招呼,并称呼对方为“前辈”:适才那段时间,已经足够他感受到对方身上异能者独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