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会东大陆的语言,自然很难在这一带生活下去,可那好像不是天时的领导人该关心的事。钟宛和教师交谈着,不经意间瞧了隐者一眼,此后,心中就冒出异样的感觉,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仅仅认识对方的其中一面,而忽略了旁人所见。
他的视线锐利,不过隐者并未注意。这人也饿了,一旦得到空闲,就忙着抓紧时间填饱肚子。他趁此机会一心二用,网络上聊着那个,现实里望着这个,直至隐者吃饱喝足,靠着椅背抬眼看向他,他才舔舔嘴唇,略显紧张地盯住屏幕,唯恐自己那暗中进行的观察被对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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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好愤怒!没休息好,又喝到了很难喝的咖啡!现在的感觉就是想吐!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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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要处理工作,外加避雨,这天晚上钟宛在餐厅里逗留了很久。隐者看他“自愿加班”,于是心安理得地利用他,直到他与那名教师协商完毕,才从他手中将个人设备收回。这时,外面的雨正好又停了,隐者转头瞄了一眼,旋即笑道:“现在天黑了,不是很安全,我送你回家怎样?也省得你惦记着要归还这把伞。”
他爱送就送,不想送便不送,关于此事,钟宛觉得无所谓。他话音刚落,钟宛就随便地应了一声,而后掀开挂帘,先他一步走出店门。他跟在钟宛身后,用一只店家给的小袋子装雨伞,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很久,仿佛在引诱前方的人回头。
那种响动,确实让钟宛心里痒痒,可他忍住了,没有转身去看。不知为何,现在他心情有些微妙,他感觉自己对首领的态度略显奇怪——说敬爱也不敬爱,说讨厌也不讨厌。如此感受,让他迷惘起来,他还是不太习惯跟难以看透的人打交道,对方的神秘,往往给他罕见的挫败感。
至于隐者,倒不会像他一样思虑过重。他在前方行走,隐者在后方不紧不慢地跟随,到半路上,还跟偶然遇见的一条狗聊起了天。不过,隐者的能力并不包括“与动物交流”,这家伙和狗谈得热闹,在别人看来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幼稚的。
因为好奇,钟宛到底没能抵挡住诱惑,回头分给了他们一个眼神。那狗走路不看路,一下子踩到了钟宛的脚,他那双白鞋立刻被印了两只泥爪印,而肇事者非但不向他道歉,反而冲他高声“汪汪”,好似在责怪他停步停得突然。
小狗的控诉,使隐者再次发笑。紧接着,他做出了让钟宛意外的举动——他竟然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蹲下去亲手擦净了那两枚印痕。钟宛吓了一跳,又不敢去触碰他,呆了半晌才说:“谢谢……其实我自己擦一擦就好了,你不必这样……”
“无所谓。”隐者把纸巾团成一团,投篮似的丢进了道旁的垃圾桶,这时那条狗又兴奋起来,一边叫着一边围绕他们转起了圈儿。钟宛低头望向它,心情愈发复杂难解:也许首领眼中的自己,跟这条在外流浪的小狗差不了太多。
那么,从北大陆逃亡到这里的,月神的奴隶们,在隐者看来应该也是流浪的小动物吧?钟宛莫名失望,目光黯淡了一些,虽然他也明白,东大陆人对北方的难民持有这般态度不能算作不正常。
然而,这次兴许是他想得太曲折了。没一会儿,隐者就向他解释:“这条狗不是流浪狗,它是附近的商户散养在外面的。我经常在这一带活动,也和它比较熟悉,有时不坐车,我们就结伴走一段路。”
“……原来如此。”钟宛的忧虑顷刻间被打消,这时他觉得方才的自己好像傻子。于是他转过去,走向不再陌生的那栋楼,隐者注意到他走得极快,兴许是为了甩掉尴尬,和另外某些思绪。
为了确保他不受袭击,隐者还是跟着他上了楼。而他不知考虑到了什么,突然发出邀请,希望首领可以在此留宿。隐者大感意外,即刻问道:“难道你不累吗?你今天晚上还想和我商量事情?”
“是啊,‘今日事今日毕’嘛。”钟宛一本正经地应用这句话,随后低头望向那只围着朋友打转的小狗,貌似在考虑要不要放它进屋。但它也打算回家了,不待钟宛想出个结果,它已蹭蹭朋友的裤腿,尽了告别的仪式。不久后,它“嗖”地蹿下楼,一瞬间跑得没了影踪,隐者目送它离去,意味深长地对下属说:“它比你小,比你弱,却也比你更令人放心,毕竟它普普通通,不可能对任何势力造成威胁。”
“但它如果无意间撞到了正在行凶的家伙,一样会被灭口。”钟宛习惯性地跟首领抬杠,之后将门推得更开,请对方入内休息。隐者并未拒绝,大概也不想淋着雨返回空青大楼,没过多时,他们两人就像一双共住了多年的室友那样,分外默契地收拾起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