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钟宛并不似先生想象中那般聪明,隐者和飞行员打的哑谜,他根本没听进半句。现下他固执不肯移动,纯粹是本能地回避风险,直觉告诉他,首领把他带到这地方,绝不是要让他参观野生动物园。
但隐者铁了心要把他赶去瞧瞧,不管他乐意不乐意。双方僵持未久,隐者便拉开他身旁那扇门,趁他不备将他推了出去。他双目圆睁,在空中直线下坠,大脑尚未恢复转动,身体就先有了对策,隐者扶着他那把空座椅,乐呵呵地观赏他创造出的冰楼梯,末了评价道:“真不错,确实和闻鹊说的一样,厉害到可以‘无中生有’。”
“这实在太危险了,你不应该这么对他。”师清齐受到控制,无法行动,只好在口头上为钟宛主持公道。而缺乏拳头加持的大道理,往往不能被执拗的听众接受,他念叨了半天,隐者竟然也没回头。
此人一心关注着被推下直升机的钟宛,却不是在担心对方的性命安危。他拿着望远镜,观察钟宛与那些猛兽的战斗,时不时“哈哈”笑上几声。这让师清齐万分无奈,不过,他的本意是刺激钟宛,倒没想过真要了那孩子的命,等到钟宛支撑不住,他自然会出手,将那群野兽驱逐。
只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钟宛能力越强便越倒霉。他如果稍弱一些,坚持不了太久,那还能少跟野兽搏斗一会儿,倘若他确实强大……就说不准要在这里耗多长时间了。师清齐边琢磨,边分析兄弟的表情,过了一阵,便哭笑不得地发现新人没弄懂首领的用意,不过,他要是假装力竭,首领或许能看出来,他可能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老老实实地顺从对方的意愿。
被异能困在安全区域的师清齐看不到钟宛当下的处境,他若能看到,兴许会收回刚刚的观点。事实上,钟宛现今无暇思考太多,他所面对的猛兽凶狠又健壮,并且把从天而降的他当成上天投喂的猎物,他一旦分神,就会被尖齿利爪撕个皮开肉绽。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考虑不到首领的意图,他得全神贯注地投入战斗,调动力量,将那些能对他造成威胁的生物统统封冻。
辽阔的平原上,很快就出现了本不属于此处的奇景。钟宛虽然有些忙乱,却也用极短的时间,控制了这片土地,冰冻了那些凶恶残暴的敌人。而这种程度的战斗,只是让他气喘,他扶着身旁的坚冰休息了一会儿,就再次站直身体,下一刻,他猛地一挥手,万丈高楼般的冰凌刹那间直冲向天空,不过它最终在直升机下方停住。
直升机上不光有欺负他的首领,还有不具备能力的飞行员,以及一片好心,想保护他的先生,于情于理,他都不该用这种方法还击。于是他把冰凌收回,一屁股坐在冰层上,冷着一张脸独自生气。隐者通过望远镜看见他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又笑了,师清齐见这家伙竟还好意思笑,不由谴责:“你也太冲动了,制定一项计划,也不预先考虑后果。”
“我考虑到了啊!”言知意被兄弟批评,就开始陈述自己的歪理。他表示,最差的后果也不过是浪费dàn • yào,帮钟宛射杀那些猛兽,哪想师清齐一听这话,就转而批判他不尊重政府,不在乎西大陆的自然环境。
这架直升机上的飞行员,全部都是西大陆人,所以隐者不敢在他们面前承认自己不在乎西大陆的生态。师清齐成功地让他闭了嘴,紧接着,他就放下望远镜,指挥着直升机降落,大约是想逃离牙尖嘴利的兄弟,去戏耍那个对上他总会吃亏的孩子。
作为他的“玩具”,钟宛也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但人都是有脾气的,更何况钟宛原本就容易暴躁,他不久前做出那样可恶的事,也不能怪钟宛小肚鸡肠,对他进行报复。眼瞅着他下了直升机,钟宛就悄悄地给他身边的猛兽解了冻,他不出意外地被吓了一跳,险些抬起枪口,打爆那野兽的头颅,若非及时瞧见对方的身躯还被封在冰中动弹不得,他的手指恐怕已扣动扳机。
发觉自己被钟宛吓唬了,隐者倒也不动怒,看样子深知“有来有往”的道理。钟宛觉得这就算两人扯平了,立即站起身拍拍裤腿——西大陆这边气候干燥,尘土飞扬,他被扔下来之后,在地面上呆了没多久,那浅色的衣服便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如此狼狈的情形,使钟宛回忆起自己刚逃出北大陆的时候。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眨眼之间又恢复正常,随后他走向隐者,问道:“你是想探究我的能力限度吗?那你的计划现在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这场战斗的结果非常明显:钟宛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隐者轻轻一点头,以相对温和的姿态向他承认错误,并表明自己的失败。他因此笑了,旋即抬起双手,把灰尘抹到对方身上,隐者任他捉弄,过了许久方说:“看来唯有与月神或者圣女的战斗,能逼出你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