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讲,说得好像我们对他有所企图一样。”隐者垂眼看她,而后感慨,“其实我偶尔也会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贸然接纳他,可我确实能往他身上寄托一部分感情,还不会遭到他的反对。每次想到这一点,我都突然心软,甚至还想多给他几样礼物,好让他和他的亲人自愿留在我们身边。”
甘云容对他的心路历程倒是不感兴趣,听了这番话也没接茬,只道:“他到底还是一个dú • lì的个体,你最好不要把他当作真正的家人来看待。我并不是想扫你的兴,只是有些担心你的安全,你也知道,我和哥哥当年都把闻鸿视作兄弟,结果他无情无义,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闻鸿犯下的罪行,把他的家人都变成了他的仇人。幽灵敌视他,蝴蝶和旅人不愿见他,就连琴师都不想跟他交流太多,只定期询问看守,确认他是否还活着,最近有没有偷偷地搞小动作。思及往事,隐者冷笑一声,说了一句“自作自受”,接着,又为钟宛讲话,请朋友相信这名新人是善良的。
哪怕钟宛居心不良,身为首领的他想必也有办法对付。甘云容清楚他既有本事又有运气,可以保证自己不蒙受损失,于是不再多嘴,继续看了钟宛一会儿,就拉着他坐回沙发上,要为他展示新的观测仪器。
倘若坐在这里的是师清齐或者莺莺,那么甘云容一定能跟客人聊上很久很久,关于科研,他们有着谈不完的话题。然而今天前来此处的是言知意,这家伙现下把空青也一并领导了,却还是对科学研究一窍不通,上回甘云容试着引起他的兴趣,结果最后他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这一“前科”使得甘云容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把新设备增加的功能告诉他,指引他试用之后,甘云容就站起身,委婉地说道:“你想必也很忙,而且你弟弟还在休息室等你,你最好还是赶快回去吧,别让他等得着急。”
“他着急吗?我不觉得他会着急,反而是你很着急。我可是专程过来给你送钱的,怎么你不乐意见到我,这么快就要赶我走呢?”言知意转着签字笔,把合同往前一推,问甘云容满不满意这回的价格,瞧那架势,活像一个土财主。
他现有的财产,大多来源于他弟弟,也不晓得他在豪横什么。甘云容一咧嘴,将自己的那份合同收起来,此后连装都不再装,居然直接抓住他,要把他往外推。他“哎哎”叫唤了两声,还想再和朋友多说几句话,却忽然瞧见走廊尽头的钟宛“哒哒哒”跑下楼梯,几秒钟后,这小子便带着本该在休息室里等候的人朝这边走来,而那人表情不悦,竟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态度。
“你看吧,我就说他等得急了。”甘云容在朋友身后叹气,“你在他的人生中占比过重,所以在和你分开后,他很容易焦虑。”
说到这儿,她又询问:“跟你一同前往北大陆,是不是也合了他的心意?”
“是……他的确有这个意思。”隐者将设备收进衣袋,情绪突然有些复杂,不过他最终还是放松了,看样子,那未知的将来,并不能带给他足以使他无措的忧虑。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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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试验场之后,隐者就陷入了兄弟的喋喋不休,而在他低眉顺眼挨训的同时,钟宛自顾自玩耍,举着那新收到的礼物蹦来蹦去,十分高兴。这让他心生妒忌,刚回到旅馆没多久,他就一把扯住想要回房的孩子,有些咄咄逼人地质问:“你为什么总是差别对待?我是你的哥哥,你居然对我漠不关心?”
师清齐没觉得自己不关心他,此刻他信口开河,师清齐便瞪起眼睛,抬高嗓音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差别对待,什么时候对你冷漠了?他刚脱离北大陆没多久,既不了解东方,又不了解西方,我们想带他尽快熟悉周边环境,这难道也有错?”
身为前辈,亲自去带新人,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隐者明白,若从这个角度争辩,自己永远不可能获胜,于是他及时转变策略,可怜巴巴地回答:“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讲很重要,甚至还主动约他一起出门,而我每次外出探索,都要被你指责,一旦回家稍晚一些,你还会张口骂我,这就是差别所在了。”
如同一张白纸的孩子表示自己想探索外界,那是值得鼓励的,但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他哪里有探索世界的必要?况且最近他每次出行,都是在为战争作准备,师清齐不喜欢他往好战的方向转变,当即皱起眉指责:“你那不叫探索,反倒应当被称作‘侵略’。你现在的攻击性太强了,这让我想起父亲,你分明没有被他改造过,也一直反对他,然而你的行为,也受到了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