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特殊事件,难道还会隐瞒他?隐者摇摇头,将他推出玻璃门,要他先去楼上的办公室里等待。他听话地走了,但前行几步以后忽然又扭头看,仿佛在问首领为何不与自己同去。
再次和他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隐者意义不明地叹了口气。他似懂非懂地眨眨眼,没在这一层多作停留,马上坐电梯前往工作地点。隐者也没跟上他,直到他进入小房间,戴上特制仪器,才再次听见对方的声音——一段预先录制完毕的留言。
依照留言的指示,钟宛调整自己的视野,而后以一个虚幻缥缈的姿态,缓慢降落在冰原之上。这片冰原对他来讲无比陌生,他简直是习惯性地想要左顾右盼,侦查环境,可眼下有不少人虔诚地观望着他,他必须把“神明”的形象维持到底。
实际上,他没有这种伪装的经验。此时此刻,他只好在记忆里搜寻有关月神的印象,借敌人的“能力”,来粉饰自己的样貌。万幸北大陆的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他在这里弄虚作假,并无一人发现。
由于他的长相具备明显的北大陆特征,这些当地居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对他产生了信任。他同他们交谈,可以说是毫不费力,只不过大家向他提出的那些疑问,让他有点儿心神不宁。
这些原住民问他,天上是否出了乱子,以至于神明纷纷下凡。他想,这大概意味着桂树给出了更多馈赠,北大陆的异能者越来越活跃。故作高深地诓骗一通之后,他便隐去自己的形象,摸出设备联系首领,要将此事报告,但隐者不知正忙什么,他的通讯请求发过去很久,也没得到回应。
眼看首领不应,钟宛就猜测设备不在对方身旁。于是他给隐者留言,简要地概括刚刚那一番交谈,随即重新连接,要到下一个地点装神弄鬼。待到降够了“神谕”,他才摘下仪器,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
负责护理机器的是一名中年人,此人寡言少语,平时没事儿就坐在角落里自顾自泡茶,也不跟钟宛讲话。今天他照旧沉默着,钟宛一边揉耳朵一边观察他,片刻后招呼他一声,说自己要暂离一段时间,请他帮忙关掉机器。他头也不抬地答应了,继而放下茶壶茶杯,从旁拿起一本书,气定神闲地读了起来,钟宛歪着头瞧他,搞不明白他怎会这么闲散——基地里的人大多数都忙得快要飞天了,他却终日慢悠悠的,仿佛跟同事们处在两个世界一般。
……兴许是个人性情不同的缘故吧,有些人是不紧不慢,善于调节情绪的。钟宛自觉没修炼到那种境界,即刻“唉”了一声,抱起设备快步走出房门,而他一出去,瞬间又被焦躁的氛围裹挟,心脏跳动得格外剧烈。
因为有时可能抽不开身,无法帮钟宛处理突发事件,隐者给了这孩子一些重要的权限。此刻钟宛外出,是要前往观测室,他知道那里的同伴们可以检测到异能的波动,以及“树”活动的轨迹。为了能尽快抵达该处,解开心中谜团,他在扶梯上小跑,短短几秒钟内,就从一层上到了二层,在此期间,负责安全工作的机器人发现他跑得太快,居然焦急地“嘀嘀嘀”大叫,试图劝他走得慢一点。
钟宛连隐者的要求都有可能不听,当然不会乖乖地顺从机器人了。他听见那几只小东西缀在身后,立刻回头冲它们扮了个鬼脸。机器人们一下子愣住,再次动起来的时候,他已经闪身进入观测室,那扇门“哐啷”一下关上,阻断了一切追击。
他的身影一消失,机器人们就不晓得该如何寻找他了。它们在原地转了两圈,随即返回岗位,接着恪尽职守。而他走进观测室后,也抛开了适才那段小插曲,刚关门不久,他就问坐在大屏幕前的几名同事:“最近这几天,你们有没有观察到不属于组织的异能者队伍?”
“什么意思?”出乎他所料的是,那几人听闻此言,竟然感到诧异。他们大眼瞪小眼,谁也没率先回答有或没有。这下钟宛差不多能确定那所谓的“神明下凡”是什么情况了——恐怕是月神在背后搞鬼。
天时的装备十分高级,凡是异能波动,都会被它们精准地捕捉到。钟宛微微弯腰,注视屏幕正中央那颗巨大的光点,半晌后舒了一口气,拍拍这些同事的肩,请他们继续紧盯月神的动向。这会儿众人也回过神来,猜到那些原住民对他说了什么,趁着他此时还没走,其中一名同事将他抓住,紧张兮兮地问:“我们是不是要和敌人正面交锋了?”
坐观测室的多是些文弱的人,他们不擅长作战,所以总害怕和敌人相遇。钟宛觉得他们胆小如鼠,略显好笑,却仍旧耐心安抚:“你们放心吧,还不到那一步呢。我只是听说一些新情况,想赶快过来查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