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首领敲打,他就忍着痛站起身,换了个地方呆着。隐者原本还想多批评两句,结果旅人突然走近,报告今日的新发现。隐者听说又出现了一名先前未曾见过的对手,就把重心转移,他看着首领摸出设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不由开口问道:“他们如果不使用能力,我们就无法观测到他们的动态,是吗?”
“哎……”隐者叹口气,并未明确回答,但钟宛从他这一声叹息里找到了他的答案。他的确面临着如此的难处,空青集团和西大陆政府的发达科技,其实跟不上异能的发展,他们的装备只能应付可预见的情形,而桂树会带来不少人类想象不到的变化。
这确实没办法。和自然界相比,人类水平有限,无论是探索还是开发,大家永远会落后一截。钟宛低声咳嗽,不再戳首领的痛处,又在房间里呆了会儿,他就说:“我把他们带走好了,你们先慢慢观察着。”
“不用带走,当心他们又迷惑你。”隐者瞥了那些俘虏一眼,随后叫钟宛留下,大约是怕他的意志不够坚定,让人钻了空子。钟宛刮刮鼻梁,感觉自己被轻视,只是精神系异能者着实危险,他可能是应该听一听首领的提醒。
因为语言不通,在钟宛和首领对话时,那些月神的追随者始终不发一语,不过钟宛疑心他们有特别的方法用来交流。多观察了他们一阵,钟宛才尝试着与他们沟通,但他们听到北大陆的语言,竟表现出抗拒,其中有几人反应激烈,大概是认为钟宛加入天时等同于背叛了家乡。此后钟宛再和他们讲话,他们就不肯作声,屋内其他成员见他们嘴硬,立刻手持仪器靠近,要借助一些可能比较残忍的手段,来逼出他们的回应。
钟宛仅仅敌视月神,对这些或许被纵,或许被欺骗的人,他还是持怜悯态度的。然而在天时的利益与个人的感受之间,他最后选了前者,那些仪器尚未启动,他已退出房间,要在外面等到俘虏中的哪一个坚持不住,透露讯息。旅人见他出了门,就代隐者跟过去,向他说了一串“无可奈何”之类的话,他听得心情复杂,于是低下了头。
旅人明白应当适可而止,一见钟宛心乱如麻的样子,她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立在门外,看着其他同伴们手捧各种设备走来走去,过了好半晌才退回身后的房间,而此时那群俘虏已经平静下来,他们睡在座椅里,连接着他们头部的仪器在一块屏幕上展示出他们脑内的景象。
他们具体化的“梦”,在钟宛眼前勾勒出一幅陌生的图景。钟宛诧异地盯着那块屏幕,许久未能将这情景跟自己曾居住的地方联系在一起,可这恐怕就是真的,他和吕茜亲手搭建的小屋已被推平,月神的部属在该处重新建造了一座神殿供圣女使用,平日里,他们也在那举行祭祀活动。
这么一看,月神的信徒还真不少,也难怪她舍得从其中挑出一队两队不好用的,让他们前来“送死”。钟宛目睹祭祀的场面,感觉浑身直冒冷汗,他知道,北大陆人有一种奇怪的集体荣誉感,月神恐怕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叫他们即便死,也死得心甘情愿。
更让他害怕的,则是站在神坛上,代表月神接受供奉的吕茜。吕茜从前会笑,可是如今她的脸上居然没有任何表情,钟宛看她,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尊石像。没过多时,他就望着那块屏幕掉了眼泪,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聚集到他这儿,就连隐者也下意识地看过来,瞧了他片刻,首领便招招手,示意大家继续研究投影,而后又转向他,道:“你跟我去楼上。”
首领一发话,人们的目光就从钟宛身上转移开。钟宛擦擦眼睛,随着首领再次出门,两人一同前往基地顶层的露台。此刻的风既强劲又寒冷,隐者才站到露台上,就被吹得吸了吸鼻子,但他并未后退,反倒一直向前,走到护栏旁边才停。
对方在那儿停下,钟宛也就停了。隐者侧过头看他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便问:“如果在最后决战的那天,不得不和妹妹碰上,你会对她使用自己的能力吗?”
“……”钟宛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内心挣扎了许久,方说,“假如真是那种迫不得已的情况,我也会向她出手的,只不过这对我来讲确实很难做到。”
一听他的回复,隐者就清楚他尚未下定决心。现在的他,果真还不适合上战场,这简直荒废了他的本事。隐者感到惋惜,同时不肯轻易放弃,当下提出要求,叫他这几日都跟旅人共同外出,就当练习。
这种练习,钟宛不太乐意去做。他趴在栏杆上,郁闷地抓抓头发,不久后忐忑地和首领打起商量:“我还是在你身边协助你吧。我觉得,我更适合做防御工作,外面的任务,最好交给他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