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人自然是存在的,而他们心里是否隐藏着一经刺激便生发的野性,在爆发的那一刻到来之前,寻遍整个世界也无人知晓。隐者清楚对方的矛头直指向自己,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说:“没错,我并非天生冷静,你也不是一直急躁,我们表现出的不同,源于我们处境的差别。但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难道就没有半分道理吗?你着急是有缘故的,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你在这里急得团团转,你妹妹就能苏醒了?恐怕不是这样吧?”
“你答应过我,要尽快帮我解决问题的。”钟宛盯着他,片刻后往前一扑,结果没能扑到他跟前。低头一看,发现腰间横着一条手臂,显然是那个虽在场却始终不发言的人怕他们两个打起来,所以出手阻拦。
看在先生的面子上,钟宛缓和了态度。他回头与先生对视,而后又转过来,催促首领快推进计划。隐者被他催得头痛,同时感觉他心中那份焦虑有要传染扩散的趋势,当下抬起手挥了挥,请他暂时不要开口,留给自己一些思考的时间,他见状闭了嘴,眨着一双眼盼望起对方的回复。
隐者鲜少有辜负钟宛期待的时候,这次他没等多久,便等到了首领的承诺。他立刻有了希望,当即站起身来,连半句话也未留下,就向灯塔跑去。师清齐坐在原地看他,见他跑得飞快,一眨眼间没了影踪,不禁摇摇头,感叹道:“他不像你,有那么宏大的目标。他唯一的目的,只是把妹妹带回身边而已。”
“你说错了。其实我也没有宏大的目标,真正拥有远大理想的,一直都是你。”言知意也站起来,但他没有走向灯塔,而是来到弟弟身旁,轻轻按住对方的肩。此后,他遥望远方轻声说:“我的愿望,从来就只有和你在一起生活,毕竟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亲人。”
“我有那么好吗?我自己却不觉得。”师清齐抬头看他,旋即又道,“在等我苏醒时,你恐怕比他还痛苦吧?他的妹妹被利用了,却还保留着一份善良,会用自己的能力治病救人,而我则是变得像父亲一样,甚至比父亲还要恶劣许多。”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讲这些话吗?早知道你去过圣殿以后会产生这种想法,我就不带你一起去了。”言知意低下头,眼神中流露出责备,这是因为弟弟又说了他最不想听的内容。他很忌讳对方被改造后的那段过往,毕竟在那个时期,他们两人谁都生活得不好。
哥哥的不开心,表现得非常明显,让人想装没注意到都难。师清齐怕他不满,于是换了话题,说起今日沿途所见,可他的心情已经被这一阵子所发生的许多事破坏掉,师清齐讲了许多,他却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会告诫小孩子“你要学习调节情绪”的大人,原来也不太会调整自己的心情啊。师清齐望着他,觉得他既可怜又好笑,便摸了摸他的手背,问他要在外面多呆一会儿,还是先返回灯塔。他沉吟半晌,最终决定回到灯塔休息:尽管他的能力不会失控,但使用异能的行为,还是会对他的身心造成负担。
见他作出打算,师清齐就离开那块石头。这时平原上又刮起一阵风,凉凉的,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冷。他因此惊奇地仰起头,半闭着双眼看高处的阳光,没过多时,他高高兴兴地对兄弟宣布:“北大陆的春天也快来了!”
不得不说,时间过得还真是挺快。师清齐应了他一声,又在心里默默计算,算到最后,感觉在这一年结束以前能回到家乡,便轻舒一口气,问他将来是要把吕茜和钟宛留在北方,还是带回东部。
那两个孩子愿意去哪里,还是得看他们自己的选择。言知意从来不强制人们呆在不喜欢的地方,所以在听到师清齐的询问之后,他立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师清齐本来还想追问,却忽然明白了他的想法,当即改换说辞,从另一个角度提问:“如果他们不想在北大陆逗留了,想跟我们一起回东部生活,你会愿意让他们两个在空青工作吗?”
“这得看你和莺莺意见如何。”言知意低笑,把责任轻轻推到弟弟身上。师清齐接过了他推卸的担子,随即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当然愿意给他们提供工作——换句话说,我可能需要吕茜的帮助,她的能力,实在非常特别。”
“是啊。”言知意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忆今日在圣殿中所见。他敢百分百确定,即便是那些对月神不够忠诚的人,也会对圣女付出真心,毕竟吕茜真的会救死扶伤,她被迷惑以后,竟然还保留了一部分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