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她并非一生下来就成为神圣的象征,钟宛那操纵冰雪的能力,同样是后天取得。他们最初只是一双再寻常不过的兄妹,父母相继去世后,他们就远避人群,在这座木屋居住。那时钟宛每天在附近捕猎,或者种一些作物,她则是利用自己所擅长的医术,诊治那些陌生的病人,直到某一天,古老的遗址焕发出崭新的光辉,他们两人拥有了来源不明的力量,而另外的变故,也在暗中向他们接近。
梦延续到这里,月神便出现了。与月神相见时,无论是钟宛还是她,都没有提起戒备,毕竟他们一向认为,在这片土地上,会伤害人类的唯有野兽。她浑身一震,感觉脑内针扎般刺痛,顷刻间惊醒了,而她醒来时,外面的天空刚蒙蒙亮,太阳还没准备好造访这块寂寞的大陆。
受惊以后,吕茜短时间内也睡不着。现下她处于亢奋状态,头脑空前地清醒,不过清醒过度容易使人变得多疑,不一会儿,她就皱起眉头想道:“这一场梦所呈现的,究竟是被我忘却的记忆,还是某种幻觉?万一收在抽屉里的那些东西并不能让我理智,反倒会将我迷惑,我又该根据什么来判断真实与虚伪?”
想到最后,实在想不出答案,只好拍拍额头,掀开被子跳下地,打开抽屉看看里面的小玩意儿。这些东西倒是没有像神话传说里的妖怪那样,活泼甚至疯狂地运动起来,但它们这时候的确正在发亮。她不太熟悉它们,此刻见了这情景,不由感到慌乱,可她最终依然伸出手,小心地将它们捧起,并效仿钟宛的样子,把其中一只设备挂到了耳尖上。
那东西刚被放到正确的位置,就迫不及待地自行启动。吕茜尚未做好准备,就看到眼前弹出淡绿色的方框。前所未见的状况将她吓得一愣,此后她呆了好久,才慢慢地缓过神来,阅读那些看上去好像是钟宛发送的文字。
钟宛想必很担心她的安危,同时也很尊重她的个人安排,他连续发了几句关切的话,见她并未回应,就没有再发了。她慢腾腾地滑动那只方框,把钟宛所说的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末了叹一口气,在心中自言自语:“今天去见他的时候,得告诉他月神昨天讲了什么,否则在失去联系以后,他肯定会慌张。”
想到这儿,难免又因月神提出的要求而发愁。月神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竟然要她顶着圣女的称号去套天时成员的话。她思考了一阵,感到分外头疼,索性摘下设备,倒回床上,望着屋顶发愣。
在阴沉沉的氛围里,原本洁白的屋顶也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吕茜盯着它看了一阵,就感觉它在逐渐往下压,顿时清了清嗓子,翻过身准备继续休息,可外面的天空慢慢地明朗了,她还未重新入梦,就不得不起床。
揣着满腹心事,她走下楼梯去看自己的信徒,并考虑要不要多等一阵,瞧瞧风神会不会前来。结果信徒们告诉她,更早的时候风神已差人送信了,说是月神身体不适,需要有人在一旁照看,叫她今日不必特意等候谁,只管遵循个人的安排。
一旦离开桂树太久,月神就容易不舒服。吕茜清楚她有这种“怪病”,立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照常吩咐大家守好圣殿。之后不久,她独自前往钟宛的那座灯塔,在路上,她看到不少新冒出的绿草,这意味着春天即将到来。
北大陆的春天,同样是凉丝丝的。吕茜抬起双手,哈一口热气暖了暖,紧接着又注意到手中桂枝的光芒。这根纤细的东西,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吸引人,可它仿佛在吸取月神的生命力,吕茜回想起昨晚所见,不禁开始担忧,疑心月神活不到下一个春日。
——她和钟宛确实非常相像,钟宛对月神的下属仁慈,她则对月神本人仁慈。但这不是因为她惦念着什么情谊,她只是不能卸下身为医师的责任。当年跟随老一辈学习医术的时候,她专心听从他们的教导,她知道,自己最好是尽力挽救身边的所有患者,同时抛开一切立场不论。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月神需要她来救治,她一定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尽心给对方最好的照顾。但她也害怕月神恩将仇报,一面得了她的好处,一面去伤害她真正的亲人,因此,她想托钟宛帮忙,给天时的首领带话,请他们预先做好防备。
抵达目的地以后,吕茜像昨天那样,和钟宛一起远离了灯塔。月神的表现与自己的考量,被她一五一十告知,可她并没有提及昨夜那场梦。而钟宛不具备读心的能力,妹妹不开口,他当然也不会想到去问这个,吕茜刚对他讲完月神的事,他就往后一躺,枕着手臂倒在草丛里,半闭着眼睛开始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