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无来源的声响,切实操控着月神的一举一动。月神尚未意识到,现今的自己和那些被异能压制的普通人无甚差别。她想也未想,直接缩回了手,而桂树果然没有欺骗她,她的双手刚背到身后去,风神便睁开眼,喊道:“姐姐。你回来啦?”
这一声“姐姐”,分明是熟悉的,然而在此刻的月神听来,这两个字格外陌生。桂树将她的理解能力剥夺,强行往她内心安插了质疑,她因此露出冷淡的眼神,风神见状,霎时间愣住,下一秒便轻轻一抖,寻回清醒。
姐妹两人无声对峙,不知过去多久,风神才坐起来,目光飘向姐姐后方。月神知晓,她在寻觅她的同伙——目前无法赶回王国,贴身保护她的圣女。想到她们两人终将分隔,月神冷哼一声,问:“她给了你怎样的承诺?”
要说吕茜许下的诺言……那着实算不上什么。风神不欲回答,只用一种悲哀的神色面对姐姐。难过了好半晌,她才小声说:“姐姐,你不要再相信那棵植物。哥哥早就已经不在,你是被那东西骗了。”
她的话当然是实话,但在很多情况下,实话并不能被人相信。眼下月神就不愿相信她,不论她怎么讲,月神都不作声。她因而大感失望,胸中旋即燃起愤恨,可她孤身一人,失了盟友的帮助,又能以何种手段,去跟桂树抗衡?
事到如今,唯有一条路可走,那也便是赌一把,看月神更相信死去的哥哥,还是活着的妹妹。风神抬手摸了摸腹部的伤,随后往姐姐身边靠近,而月神并未推开她,看来她们之间还有商量的余地。
贴在姐姐身旁,感受着从她那里传过来的温度,风神微微发冷的身躯逐渐回暖。她轻舒一口气,学着吕茜之前的样子开始狡辩,怎料月神不答话。她心中生疑,赶忙看去,紧接着发现对方两眼空洞无神,竟仿佛丢掉了魂魄,连思考都不能。
见到姐姐这副模样,风神那颗才转暖不久的心又冷了回去。她心知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却还想稍作挣扎,于是她张了张口,试图呼唤亲人的名字,拉回那飞散到不知何处的神思。可她终究慢了一步,她未能发出声音,腹部的旧伤便叠上了新伤,才被吕茜医治好的地方,再一次叫同样的凶器硬生生地撕裂。
剧烈的痛楚,激发了她骨子里的凶性。她勃然大怒,气姐姐神志不清,也恨桂树利用那早就死去的,如同白纸般纯洁的人。刹那间,窄小阴暗的屋内刮起了狂风,各种桌椅陈设都在风中损毁,她伸出手,要扣住姐姐的咽喉,准备扼杀这毫无辨别能力的傀儡。
傀儡的威力如何,端看她为谁所用。风神到底还是太弱,面对着自己的力量来源,她是没有进攻机会的。常人眼中极为迅捷的一击,对桂树而言就好像被放慢了千百倍,她没碰到姐姐的一根头发丝,就被忽然冒出的长枝拦回。
那些枝条撞破了她房间的地板,而她的身躯本就不如石块坚硬,在强力的冲击下,她的骨骼登时断裂,柔软的肌肤也变成了一片血肉模糊。但她此刻已无知觉,竟然感受不到本应有的痛苦,桂树的行动未能阻拦她,反倒给了她空前的刺激,瞬息之间,竟被她奋力一划,斩断几根树枝。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叛逆,让桂树忍无可忍。植物抖动叶片,发出簌簌的声响,下一刻,那些在月神面前柔软可爱的东西,就变成了足以shā • rén的刀刃。几道金光闪过,鲜血喷溅而出,不过一眨眼,就染红了那整洁的床铺。
直到此刻,月神的思想依然游离在她的身躯之外。她在做梦,而梦中的她,不会知晓在梦外正发生什么。桂树趁她茫然,迅速吸干了风神的血液,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不过几息便成了一具瘪下去的干尸。
将血肉吸干后,桂树仍不满足。它加强了对月神的压制,而后挥舞着枝条,打算把风神剥皮拆骨。结果就在这一刹,它忽然受到冲击,它动作一顿,随即发现那是风神的意识作乱:这个姑娘于临死之际,觉醒了真正的能力。
要想成为真正的异能者,必须先得到力量根源的认可才行。桂树自己是不认可风神的,同时风神也没机会去跟那棵主体交流,照理来讲,她应该无法觉醒。察觉到她的意识活跃着,桂树讶异且吃惊,而更惊人的事还在后头,在不知不觉间,它其实已经落入了天时成员预先设下的陷阱。
借助月神的双目,桂树看到自己的根系泛起幽幽的蓝光。那是来自于主体的力量,也是暗中坑害它的隐患。适才它袭击风神,反把这些能量送到了对方的身体里,促成了一个敌人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