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发出“哎?”的声音,似乎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又过几息,钟宛就凑得更近,分外焦虑地问:“藏在我们体内的能量,是由母体输送给我们的吗?我们的诞生,是不是抽走了妈妈的生命力呢?”
作为没接受过多少现代化教育的孩子,他能迅速地想到这一层实属不易。可眼下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一点,师清齐尚未作答,他就自言自语道:“妈妈已经不在了,再想这些也没用处,不能把她带回来……”
“嗯。”师清齐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片刻后好心安慰,“你不要太紧张了。你妹妹大概率只是不适应蕴含在体内的能量,而这些能量对她无害。现在她是天时的一员,我们会帮她习惯新的状态,‘树’也会亲自指引她慢慢进步的。”
“是这样。但你们要研究她吗?如果要做研究,等到战争结束以后,把我当成代替她的样本吧。”钟宛双手背在身后,忐忑不安地交握,简直不敢看先生的表情,因为他还记得,这种话题算是禁忌,通常不能随便提及的。
实际上,众人都还没想到要研究什么,这时他冷不丁地一问,直让师清齐也愣住了。那一霎,师清齐脑内飞快掠过许多个念头,其中有怀疑,有失望,还有被误解的委屈,但他的眼神又让师清齐迅速冷静了,看了他一会儿,师清齐心想:“我考虑得太复杂了。他哪里是害怕我们,不信任我们呢?他根本没有这个概念,只是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本能地想替妹妹先承担而已。”
因此,面对他可能不太礼貌的询问,师清齐极好脾气地答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拿她去做实验的。做科研工作,也得遵守伦理道德,就算想探究人类进化的奥秘,我们也绝不可以采用会伤害到谁的方法。”
“谢谢您。”钟宛相信他的保证,听到他作出承诺,立时感激地握住他的手。就在这时,寒衣恰好陪着吕茜从医务室里走出来,钟宛转头望去,看见妹妹的脸色有些发白,赶忙上前关心。
不幸运的事,大约真的不会再发生在吕茜身上了。今日这场检查的结果显示,师清齐的猜想是正确的,她体内没有病灶,只是那陡然加强的力量使她心慌。钟宛又陪了她一段时间,直至看到她的脸颊逐渐恢复红润,才放心地送她回地下。
与她一同返回地下休息区的,还有一整日都无所事事的寒衣。钟宛站在电梯口,眼望着她们两个女孩子拉手拉得那么紧,模样貌似非常亲密,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对寒衣改观——眼下这姑娘的表现,似乎已经足够凸显出寻求合作、长期共存的诚意。
但他终归不能放心。又考虑片晌,他就做好打算,要继续观察监督。他知道,自己不能一见对方示好,就傻乎乎地贴过去,那样实在很容易被骗,他必须小心再小心,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常常撒谎的人多如牛毛。
想到此处,他的心忽然一动。这一刹那,他恍然大悟,领会到了旅人“故意推卸责任”的缘由。她和隐者显然并不是想欺负或者戏弄同伴,而是想给出相应的机会,要人好好把握,说句实话,能亲自盯着寒衣,他也更加安心,吕茜在他眼皮底下去跟寒衣交往,也会更安全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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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感情方面的问题大概解决好了,从今天开始要调整状态,好好继续生活了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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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王国内部的惨案,天时这方的所有人都无法亲眼得见,但大家借助观测工具,能基本地判断出大致情形。圣女和风神转投入组织以后,桂树自己的力量非但没有被削弱,反增长了不少,这足以证明它吃掉了不少活人,将他们的血肉,当成美味的养料。
如果用得上,就借给众人力量,如果用不上,就直接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这种做法,与对待牲畜无异。凡是人类,都会在面临这般惨剧之时,从心底生发一阵阵的寒意,可月神似乎察觉不到,作为她的妹妹,寒衣的情绪十分低落,因为现在的她极有可能已被桂树同化,失去了自我意识,沦为一具任植物操纵的,可怜的傀儡。
而在吕茜看来,更可怕的还是那棵植物后续的利用。她从寒衣口中得知,桂树先前就在借用月神长兄的形象,蛊惑其建立王国,伤害同类,现今这种情况,让她感觉桂树马上就要故技重施,它兴许会偷窃月神的身份,并且顶着那张脸,使用狡猾的计谋,尝试骗取寒衣的意识。
生长在相同环境之中,而且性格本就接近的一双兄妹,他们的思路自然也是高度相似的。钟宛和吕茜想到了同一处,只是他的侧重点,跟妹妹有所不同。吕茜倾向于担忧同伴的安危,他却倾向于担忧组织的事业——他明白,自己要想迎来安宁的生活,就得先随隐者等人一道,把北大陆的乱象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