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这事还好,一旦提起这事,吕茜又要伤心了。她紧紧抿着嘴唇,片刻后委屈地说:“被吃掉的,一般不会是王国的守卫。我离开这样久了,那些追随我的人想必都已经丧生,我觉得我对不起他们。”
遇害的信众自然可怜。他们苏醒了,却无力自保,只好眼睁睁看着死亡迫近。可是这种痛苦,并非吕茜给予的,见她自责,寒衣也不忍心。没过多时,寒衣便迂回地安慰:“与其糊涂着快乐,倒不如清醒着赴死……我是这样认为的。”
虽说她的个人看法代表不了大家,但是总会有人和她观念相同。况且,吕茜本来是好心,如果连付出善意、给予帮助都要被追究责任,那今后人们干脆都去做坏事。钟宛轻轻咳嗽,随后附和寒衣的观点,待到差不多哄好了妹妹,他就找个借口,说还有任务需要处理,匆匆起身离去。
两个姑娘目送着他走掉,谁也没有出言挽留,而他也不敢回到住处,生怕拙劣的谎言被迅速拆穿。从房门前经过的时候,他犹豫了一霎,便走向通往上层的电梯,打算去找些工作,有意义地消耗时间。
会像他一样主动揽活的不多,因为天时不似老空青那般,有加班的“传统”。听说他想领取本不属于他的任务,负责分配工作的那位同伴就露出讶异的表情,紧接着,她抬起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随即笑道:“怎么回事?这也没发烧啊!”
对方的反应,和此要求的荒谬,也把钟宛自个儿逗笑了。他乐了好一会儿,才正色解释:“实际上我是在躲人。我找借口,说自己有事要忙,从她们身边溜走了,现在也不能回房间休息,只好上来转转。”
听闻此语,对面的女孩子恍然大悟。她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些微的同情,之后,就给钟宛指了一条明路,叫他去观测室溜达一圈儿,帮首领了解一下桂树的现状。他一口答应,马上走出这间办公室,但在路上忽又心想:“首领要看桂树的状况,那他自己怎么不去呢?说起来,今天也是一直没瞧见他,也没看到过先生和旅人……”
鉴于他们几人最近常常突然“失踪”,钟宛随便做了几个假设,就不再瞎琢磨了。进入观测室以后,他更顾不上乱想,此处的大屏幕正等着他,他倒也该看看吞噬了那么多活人的桂树变得有多可怕。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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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往迥异的光团,显示在亮度调高的屏幕上,几乎要占据整个北方。钟宛立在浮屏前,神色凝重地盯着它,静了许久才走过去,伸着手将北部的画面一点一点放大。然而植物的根隐没于土层下更深远处,他仅仅观察地表的状态,是找不见太多线索的,只是让自己越来越紧张罢了。
并且他的举动,以及他的反应,也给一旁的同伴们带来了些许不利影响。当他回过神,转头看向观测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就发现大家的表情都不太好看,显然正在担忧将来如何作战。这让他心中生发出一些歉意,只是他觉得矫情,当下并不开口,又跟其他人信口闲扯几句,他便找了一把椅子,将其搬到角落中,无声无息地坐下了。
虽然众人同为异能者,但中级与高级之间的界限,不是那么好跨越。平时人们嘴上不说,可在心里,他们依然自动划分出不同的阶级,还无比默契地应用了某些老一套的规矩、准则。今天钟宛一声不吭地来了,又默然不语地离群独坐,其余的人本该问问他具体情况,结果他在那边呆了半晌,也没人敢过来打听,倒好像多和他讲一个字,就会触犯某种禁忌似的。
他是个心大的小子,只要他不特别留意,别人的心理活动,他便察觉不到。眼下观测室里的人已经各有猜疑了,他居然还傻愣愣地坐在椅子里,面对前方的墙壁出神,直至房内有谁的设备“嘀嘀”轻响两下,他才猛然惊醒。
眼见他被惊扰,那只设备的主人就有几分窘迫,但这本是不必要的。他一脸困惑地目送此人出门,感觉对方好生奇怪——走得这么快,难道是害怕挨打、挨骂?冲着那扇自动闭合的门摇了摇头,他即刻站起身来,对屋内的其他人说:“桂树的力量,明显又增强了不少。它之所以要积蓄能量,是因为它想大力攻击我们的基地,为了不失守,最近这段时间,你们还得辛苦一点儿。”
保卫基地,不仅仅是职责所在,更是自保的最优解。不用钟宛特意提醒,这些工作人员也会恪尽职守的,现下他多强调这么一番,只是表明他本人的态度罢了。众人大抵知晓他的意图,因此点头应声,之后,他决定不再久留,没一会儿,就离开了这间观测室,打算先回房间歇会儿,再跟旅人私下里联络。